第二天清晨。
    暴風雪總算是停了。
    林子裏的積雪都快到趙全軍肚臍眼這位置了。
    天寒地凍的，一場雪壓著一場雪，積雪是越來越厚。
    護林房周邊人跡罕至，除雪開路的事情基本落在趙全軍一個人身上，可他不會自己一個人傻傻的除雪。
    說是今天把陸小曼帶到馬二滿家，然後再去縣裏，估計是沒辦法實現了。
    趙全軍把埋在雪裏的五頭被扒了皮的狼給挖出來，一路拽著去了馬蹄屯。
    屯子裏的人都忙活著清掃路上的積雪，雪不除幹淨，走路都成了問題。
    趙全軍剛進屯子，就聽到屯子裏吵吵鬧鬧的。
    “老趙家出了個不孝子，老天爺不報應趙老三把罪過都加在趙老大頭上，這下老趙家以後的日子還咋過啊。”
    “誰說不是呢，昨天的雪雖然大，但誰家都沒事，就他老趙家的房頂塌了，一準是報應呢。”
    “噓！別說了，趙老三過來了。”
    “他手上拖著五條狗？”
    “不像是狗，咱們馬蹄屯滿打滿算都沒有五條狗，前些天公社書記到咱們屯檢查，馬荒子還宰了一頭！”
    “那？是狼？趙老三能獵狼？踏馬的，這也太狠了！”
    趙全軍一進屯子，除雪的屯裏人都盯著他。
    趙全軍現在的聽覺也提升了，隔著十幾米，他都能聽清別人說的啥。
    趙家房頂塌了？
    把趙全福砸了？
    趙全軍本來是往馬二滿家走的，他現在直接拐了個彎直接奔著趙家去了。
    這時候。
    老趙家院子裏圍了二三十號人，都是屯子裏能說上話的男人。
    馬蹄屯生產隊隊部的幹部也都到了。
    趙家東廂房的屋頂有個位置塌陷下去了，這種稻草屋頂，下麵是木頭房梁，如果木頭腐朽，上麵積壓的雪層太厚確實容易塌陷。
    趙全軍現在院子外麵，就聽到裏麵女人的哭喊聲。
    “全福啊，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以後帶著孩子可怎麽活啊，我肚子裏的孩子出世之後該怎麽辦啊。”
    “家裏就指望你一個勞動力養活，斷了糧我們都得餓死！”
    “全福啊！”
    趙全軍能聽出來這是大嫂的聲音。
    很快宋春花就發話了：“老大媳婦，我兒子還沒死呢，你這麽哭是巴不得他死了你好出去找野漢子？”
    “馬蹄屯有頭有臉的人都在這兒，馬荒子，我的馬隊長你就不能讓吳大炮趕著馬車帶著我家老大去縣醫院看一看？”
    沒死呢？
    趙全軍聽了個大概。
    東廂房的屋頂塌了把趙全福砸傷了，眼下宋春花正逼著馬荒子派一輛馬車把趙全福送到縣醫院去治療呢。
    但馬荒子肯定不願意，他巴不得老趙家上上下下都死光呢。
    “二嬸，不是我馬荒子不幫忙，這路上的雪都快比馬高了，這時候誰能把你家老大送去縣醫院？要我說趕緊讓趙老二去大隊衛生院請個醫生回來，說不定還有救。”
    馬荒子果然拒絕了宋春花的請求，他把宋春花叫二嬸，是因為趙鐵牛排行老二，屯子裏趙全軍這一輩人都把宋春花叫二嬸。
    “大隊的赤腳醫生管什麽用啊，去年知青集體戶有個女知青崴了腳，他們能說人的腳斷了，鬧的那個女知青半年沒敢下地走路。”
    “我家老大也是雙腿被砸傷了，找他們過來，不一定怎麽治呢。”
    宋春花不依不饒，就是要去縣醫院，但這個時候誰也沒辦法送趙全福去縣醫院治療。
    “二嬸，我給你出個辦法，弄一輛板車，讓人拖著趙老大去縣裏，天黑之前說不定能到。”馬荒子這個主意雖然是個餿主意，但確實管點用。
    趙全軍已經在院門口站著了，他在人群後麵看的津津有味。
    因為馬荒子提出這個主意後，所有人都盯著趙全貴。
    現在老趙家就剩下兩個男人，一個趙鐵牛，五十多歲了，不一定能把趙全福拉到縣裏去。
    另外一個就是趙全貴。
    先不管趙全貴有沒有力氣，起碼他年輕啊！
    “我不去，你們別看我，我肯定不去縣裏，我一個人拉大哥沒等到縣裏，我就已經累死了。”
    趙全貴這個人自私自利到了極致，他怎麽可能為了趙全福的雙腿去做這件事情呢。
    趙全軍估摸著，等這些人吵出一個結果，八成趙全福的腿已經廢了。
    他看笑話已經看夠了，轉身就要離開，可這時候站在屋簷下的趙鐵牛看見了趙全軍。
    “老三，你回來了，你終究還是沒能忘掉這個家啊，爹求你幫幫你大哥幫幫老趙家吧，你出出力把你大哥拖到縣醫院去好不好？”
    趙鐵牛衝了過來，拉著趙全軍不讓趙全軍走。
    院子裏的人也才發現趙全軍一直在後麵站著，而且手裏還拖著五條被扒了皮的死狼。
    “老三回來了。”
    “看看你大哥吧，都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
    “老三這是獵了狼？馬蹄屯二三十年都沒出能獵狼的打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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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屯子裏的長輩紛紛勸說趙全軍，他們知道趙全軍有股蠻勁兒。
    肯定能把趙全福拉到縣城去。
    趙鐵牛一件期望的看著趙全軍，現在這時候隻有趙全軍能幫上忙了。
    如果讓屯子裏其他人幫忙，肯定要花錢。
    趙全軍悶不做聲，看了看不遠處的宋春花和趙全貴，他們倆都側著身子不敢看趙全軍。
    “帶趙全福去縣裏沒問題，老趙家隻要把這房子讓給我，我就帶他去縣醫院，而且後麵花多少錢我都給了。”
    趙全軍想了想，找了一個趙鐵牛他們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說出來：“你們也別怪我絕情，斷親書都在公社公示了，我跟趙家沒什麽關係，你們這窮酸樣肯定沒錢給趙全福治療，能拿出來的就這套房子。”
    “你這個畜生！你大哥都快不行了，你還來找我們要房子！你滾你給我滾！”
    宋春花本來就對趙全軍有極大的怨念，現在聽趙全軍還想要趙家的房子，她也不管要不要臉，直接上來讓趙全軍滾蛋。
    趙全軍笑了笑對著趙鐵牛說：“爹，你不是壞人就是太慫了，回頭你要是過不下去了，就跟這瘋婆娘離婚，我也不會因為斷親書的事不管你。”
    “人啊，不能一輩子當縮頭烏龜，被老婆欺負，被兒子欺負，被屯子裏的人欺負，活到最後，那口氣都活沒了，還有意思嗎？”
    “今天我當著大家夥的麵宣布！除了你以外，老趙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就算是死了也和我趙全軍沒關係！”
    趙鐵牛這憋屈的樣子讓趙全軍也是很無奈，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被老婆欺壓了大半輩子，在家裏都快喘不動氣了，還忍著。
    那就看看趙鐵牛能忍到什麽時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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