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屯的村民陸陸續續從家裏過來。
    隊部門口很快就聚集了將近四十個人。
    按照規矩，每一戶都要出個人。
    就連趙家也派了趙鐵牛過來。
    趙全軍看到趙鐵牛，側過去悄悄對馬荒子問道：“趙全貴沒有回來指認宋春花嗎？”
    馬荒子搖了搖頭。
    “這幾天公社宋書記頭疼著呢，說是沒辦法完成今年的伐木任務了，正在和幾個生產大隊的支書商量組織人去林場伐木，可因為狼患，大家都不敢去，哪有時間管趙全貴的事兒啊。”
    就連馬荒子都知道今年很難完成伐木任務的事情了。
    看來興安縣目前的形勢確實很嚴峻。
    趙全軍暫時不去想這些事兒，把梁子和馬二滿拉了過來，讓他們待會兒給每家每戶分狼。
    “各位鄉親，各位叔伯長輩們，我趙全軍這兩天去複興林場獵了不少狼，這不是惦記著大家，所以打算給大家分一分，還請大家回去把刀拿過來，家裏人多的，就再叫個人來幫忙，十分鍾後，開始分狼！”
    趙全軍站在電燈下，扯著嗓子大聲宣布這一件能讓大家高興的事。
    看起來，趙全軍像是在做慈善在扶貧，但其實還真不是這樣。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今天鄉親們拿了趙全軍的狼肉，明天趙全軍讓他們做些什麽事情，他們也不好拒絕。
    “我說老三，有幾頭狼啊，用得著回家拿刀麽，隊部食堂不就有刀，拿來用就行了，大半夜的凍死個人，早點分完，大家夥兒早點回去睡覺。”
    有人在底下喊著，他們還以為今天和過年之前生產隊分豬肉一樣呢。
    以往每年到年關的時候，生產隊都會殺一頭或者兩頭豬給每戶分幾斤豬肉。
    所以趙全軍說要分狼肉。
    他們也都以為和分豬肉是一樣的。
    “馬師傅，把篷布拉開吧。”趙全軍笑了笑，讓卡車司機師傅把後車廂蓋著的篷布拉開。
    司機很快就帶著梁子把篷布給掀開了，一整車的野狼屍體在後車廂堆成了小山。
    鄉親們看到這麽多的野狼屍體，驚訝得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踏馬的有多狠，才能殺掉這麽多的狼。
    鄉親們不知道，其實還有二十幾頭狼的屍體沒找回來呢，要不然趙全軍拉回來的狼都要接近九十頭了。
    “鄉親們，這裏一共六十二頭狼，有的肉多，有的肉少，今天每戶按照家裏的人口，最少也能分一頭狼，但是狼皮你們要給我留著，狼的內髒也都給我剁碎了，找桶裝好，我要拿回去喂狗。”
    “待會兒，誰剝的狼皮越完整，剝的狼皮越多，出的力越多，誰就能多分一些狼肉，我這個人向來是很公平的。”
    趙全軍看著已經嚇傻的鄉親們，拍著胸脯讓他們知道這一幕不是假的。
    不說這些沒見過世麵的鄉親，就連馬荒子這幾個生產隊的幹部都嚇傻了。
    “我的天呐，看來興安嶺到處都是狼啊，怪不得上麵的領導這麽緊張，三弟啊，我這個隊長替鄉親們謝謝你了！”
    馬荒子想著要是每一戶能分一頭狼回去，去掉骨頭、內髒和皮毛，起碼還能剩下三四十斤的狼肉，有了這些肉，大家今年就能過個好年。
    生產隊也不用殺豬，隊裏可以把飼養的豬留著賣掉，還能再換點錢。
    這麽安排，簡直完美！
    “全軍啊，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我這就回去把我爹叫來，三哥，你就瞧好吧，一準能把狼皮給你完好無損地扒下來！”
    “我家十幾口子人，按照人數分，不是能分三頭狼，今年能過個好年了。”
    鄉親們都快要哭了。
    馬蹄屯啥時候這麽富裕過啊。
    就算是不太好吃的狼肉，但這也是肉啊，用大料把味道壓下去，不管是做成燉狼肉，還是曬成狼肉幹，吃起來都非常有滋味。
    要是大家把狼肉都做成狼肉幹，還能拿城裏去換點錢貼補家用。
    鄉親們遇到這種好事都特別積極。
    他們很快就把家裏的人都帶來了，而且也都帶了最鋒利的刀。
    這時候，梁子和馬二滿才開始給每家每戶分狼，一開始分狼是讓大家幫忙扒狼皮，做狗糧。
    分肉的話還要等後麵。
    趙全軍看著趙鐵牛回去把王紅梅和李桂蘭兩個兒媳婦也帶來了。
    他這個意思，就是想要按照趙家分家後的戶數來分狼肉。
    趙鐵牛算得還挺精明，按照戶數分的話，趙家有可能分到三頭狼，這樣起碼能緩解一下趙家目前的困境。
    但等趙鐵牛拉著王紅梅和李桂蘭到卡車旁邊準備領狼的時候，馬二滿和梁子突然就沒有把車上的狼運下來了。
    梁子看著趙全軍，想看趙全軍是個什麽意思。
    “我給鄉親們弄福利，可沒說要幫罪犯的家人，趙全貴偷了我嶽父的錢，他是賊，我難道要幫賊的家人嗎，任何人都不準把狼肉給趙家人！”
    趙全軍下了死命令，絕對不可能給趙家人狼肉。
    梁子聽到趙全軍的話，隻好對趙鐵牛說道：“二叔，大嫂，二嫂，你們就回去吧，外麵的天也挺冷的。”
    趙鐵牛看到趙全軍寧願給全馬蹄屯的鄉親發免費的狼肉，都不願意接濟一下趙家，他的心都碎了。
    “丟人啊！丟人啊！趙家的臉都給丟盡了！祖宗，為什麽老趙家出了這麽一個孽種啊！”
    趙鐵牛在卡車旁邊哀嚎著，換作以前，鄉親們一準齊齊數落趙全軍。
    但是現在，旁邊連個附和趙鐵牛的人都沒有。
    大家都離他遠遠的。
    “二叔，你就回去吧，別耽誤我們分狼肉。”
    “三弟說的沒錯，趙老二犯了法，你還指望三弟幫你們，先把人家的五百塊還了吧。”
    “偷別人的錢，還要拿別人的狼肉，怎麽天下的便宜都要被你們占了去唄。”
    鄉親們沒有一個幫趙鐵牛說話的，反而還數落起趙鐵牛。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特性一下被馬蹄屯的鄉親們發揮得淋漓盡致。
    就連趙全軍看了後，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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