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全軍包下的專機緩緩降落在滬城虹橋機場的停機坪上時，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最後化為一陣輕微的震顫。
    停機坪周圍早已拉起了黃色警戒線，幾名穿著黑色西裝、耳戴對講機的安保人員正警惕地巡視著，與平日裏機場的繁忙景象截然不同。
    以往那些對趙全軍避之不及，甚至在公開場合明裏暗裏唱反調的領導們，今天卻齊刷刷地站在了停機坪的紅毯兩側，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刻意拿捏的熱情笑容，眼神裏卻藏著幾分複雜的算計。
    陸小曼挽著趙全軍的手臂，透過舷窗看到這陣仗，瞳孔微微一縮。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重量級領導齊聚一堂，隻為迎接一個商人。
    滬城的二把手市長劉慶祝、浙省常務副省長朱誌明、蘇省姑蘇市一把手王崇都來了。
    “現在明白我為什麽要讓通用汽車把零配件廠都放在長三角了吧？”趙全軍側過頭，聲音壓得很低，隻有陸小曼能聽見。
    “滬城汽車廠在滬城經營了這麽些年，根基深固，想要動搖它，光靠商業手段遠遠不夠。”
    “這些領導，平日裏都是上汽?日產的座上賓，可現在，他們得看我的臉色行事。”
    “隻要他們保持中立，不偏袒上汽?日產，那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助力。”
    “在龍國，官方這道坎，繞不開，那就得想辦法讓它為我所用。”
    陸小曼輕輕點頭，將頭靠在趙全軍的肩膀上，聲音溫柔卻堅定：“我不說話，你們聊就好，我陪著你。”
    她知道趙全軍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自己能做的，就是做他最堅實的後盾，不給他添任何麻煩。
    艙門緩緩打開，舷梯被穩穩地固定在機艙門口。
    趙全軍整理了一下領帶，深吸一口氣，率先走了下去。
    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既不顯得過分謙卑，也沒有絲毫傲慢。
    “趙老板，一路辛苦了！”
    劉慶祝率先迎了上去，伸出雙手，語氣熱情得有些誇張。
    “多謝你為龍國爭取到通用汽車以及摩根士丹利在我們長三角的投資，這可是為咱們長三角的經濟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他的手掌寬厚有力，握得趙全軍有些發疼，仿佛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重視。
    趙全軍也用力回握了一下，笑著說道：“劉市長，各位領導，您太客氣了。
    我幫龍國拉投資，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的事業能更上一層樓，咱們這是互利共贏。”
    他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領導，眼神坦誠，“這裏風大，咱們別在這裏站著說話了，不如去看看那些零配件廠的園區所在地，實地考察一下，也好讓各位領導放心。”
    朱誌明連忙附和道：“趙老板說得對，實地考察才最實在。
    我們已經安排好了車輛，就在那邊等著呢。”
    他抬手朝著不遠處指了指，三輛黑色的豐田考斯特正靜靜地停在那裏，車身鋥亮，在陽光下泛著光。
    王崇也笑著補充：“趙老板考慮周全，那咱們就趕緊出發吧，別耽誤了正事。”
    眾人簇擁著趙全軍和陸小曼走向考斯特。
    趙全軍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有敬佩，有嫉妒，有討好，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他心裏清楚，這些領導之所以對自己如此客氣，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拉來了通用汽車和摩根士丹利的投資，更重要的是，他在這個即將建設的零配件園區裏握有相當一部分的主導權。
    通用汽車在這個園區占的股份最多，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一，擁有絕對的控股權。
    龍國方麵通過幾家國企聯合持股，占了百分之三十。
    而趙全軍則通過自己旗下的多家公司，間接持有百分之十九的股份，成為了第三大股東。
    更關鍵的是，這些零配件有相當一部分要供給給在阿美莉卡的通用?稻殼合資廠，另外，趙全軍還會在這些零配件廠下訂單，給龍國本土的稻殼?豐田合資廠以及稻殼汽車供給零配件。
    這意味著，趙全軍幾乎掌控了這個園區一半以上的訂單流向，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影響到整個園區的生產節奏。
    “趙老板，您這次去阿美莉卡談合作，肯定不容易吧？”
    上車後，劉慶祝主動找話題聊天，試圖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聽說阿美莉卡的那些資本家都精得很，想要從他們手裏拿到好處，可比登天還難。”
    趙全軍靠在座椅上，微微眯起眼睛，回憶起在阿美莉卡的那段日子，語氣平淡地說道：“確實不容易。”
    “前前後後談了三個多月，光是坐飛機就往返了五六次。”
    “一開始，通用汽車的那些高管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覺得我們龍國的企業沒什麽實力，好幾次都想把合作條件壓到最低。”
    “後來，我讓他們看到了我們稻殼汽車的發展潛力，又拿出了詳細的市場規劃方案，他們才慢慢改變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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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根士丹利那邊也一樣，一開始對投資我們長三角的汽車產業猶豫不決，我跟他們分析了全球汽車市場的發展趨勢，又給他們算了一筆經濟賬，他們才最終下定決心投資。”
    陸小曼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時不時給趙全軍遞過一杯水。
    她知道趙全軍說的都是輕描淡寫的版本，那些談判過程中的艱難險阻，他從來都不會輕易跟別人提起。
    有好幾次，趙全軍在阿美莉卡談判陷入僵局，晚上打電話跟她傾訴的時候，聲音裏都帶著濃濃的疲憊，可第二天依舊會精神飽滿地出現在談判桌上。
    “趙老板真是有魄力啊！”朱誌明忍不住讚歎道，“換成是我，麵對那麽大的壓力，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
    趙全軍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心裏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堅持下來，不僅僅是因為對汽車行業的熱愛，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看到龍國的汽車產業一直受製於國外車企。
    上輩子，他親眼見證了龍國的汽車市場被豐田、日產、通用這些國外車企壟斷，本土車企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處處看人臉色。
    這輩子，他一定要改變這種局麵，讓龍國的汽車產業真正站起來。
    “對了，趙老板，”劉慶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語氣有些試探地說道，“金澤鎮的水路四通八達，有河流可以直通黃浦江。
    “往後咱們運輸，都可以靠河運和海運，成本能節省不少。”
    “而且，金澤鎮背靠蘇省和浙省，務工人員也不會少，到時候工廠招工肯定很方便。”
    “等會兒到了金澤鎮，您一定要嚐嚐澱山湖的湖鮮，那可是咱們滬城的特色，味道絕對一流。”
    “另外，還有幾個您的老朋友也在往金澤鎮趕，他們想要見見您，跟您聊一聊合作的事情。”
    趙全軍聽到老朋友這三個字，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不用想也知道，劉慶祝說的老朋友肯定是岩崎芳子和錢航海。
    岩崎芳子是霓虹人，也是上汽?日產合資廠的實際掌控人之一，之前在霓虹國的時候，還曾經找過殺手想要暗殺自己。
    錢航海則是上汽?日產合資廠的廠長，一直跟岩崎芳子狼狽為奸，處處跟自己作對。
    “劉市長，我的朋友？還是老朋友？”趙全軍語氣冰冷，眼神裏帶著一絲嘲諷，“我在長三角地區貌似沒有一個朋友吧。
    “我這個人有些習慣，向來不喜歡有人介紹什麽朋友給我認識。”
    “而且，我不僅在長三角沒朋友，還有幾個敵人，一個叫岩崎芳子，這個女人曾經在霓虹國找了殺手，想要殺我！”
    “劉市長不會不知道這些事情吧？”
    劉慶祝被趙全軍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尷尬地咳嗽了幾聲，試圖解釋：“趙老板，我知道您跟岩崎芳子小姐之間可能有些誤會，但是大家都是為了發展長三角的汽車產業，有什麽誤會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
    “岩崎芳子小姐和錢廠長這次也是帶著誠意來的，他們也希望能跟您合作，一起把長三角的汽車零配件生產園區做大做強。”
    “誤會？”趙全軍冷笑一聲，聲音提高了幾分，“劉市長，暗殺這種事情，能算是誤會嗎？”
    “要是當初我運氣不好，現在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這種血海深仇，可不是一句誤會就能一筆勾銷的。”
    朱誌明見狀，連忙打圓場：“趙老板，您消消氣。”
    “岩崎芳子小姐和錢廠長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些不對，這次來也是想跟您道歉，希望能得到您的原諒。”
    “咱們都先冷靜一下，等見了麵再慢慢聊，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呢。”
    趙全軍看了朱誌明一眼，沒有說話。
    他心裏清楚，朱誌明之所以幫岩崎芳子和錢航海說話，是因為上汽?日產合資廠以前合並過幾個位於浙省的國營汽車廠，朱誌明跟這些國營汽車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岩崎芳子和錢航海也沒少給朱誌明好處。
    姑蘇市的一把手王崇估計也是出於類似的原因，才會默許劉慶祝和朱誌明的做法。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全軍不想再跟他們繼續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伸手拉開窗簾，目光投向窗外。
    此時，車子已經駛離了市區，進入了滬城的郊外。
    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農田。
    在這個年代，哪怕是經濟發達的滬城，也有一多半人是農民，他們靠著幾畝薄田維持生計，日子過得並不富裕。
    “時也命也啊。”趙全軍輕聲感歎道，“出生在東北跟出生在滬城，那就是不一樣。”
    用不了多久，這些農民就能獲得天大的好處了。
    隨著車子緩緩駛入金澤古鎮，眼前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座建在河道上的古鎮，並沒有幾十年後那麽繁華熱鬧，反而顯得有些破敗。
    道路兩旁的房屋大多是木質結構，牆壁上布滿了青苔和黴點，看起來十分陳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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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道裏的水渾濁不堪，水麵上漂浮著各種垃圾，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臭味。
    偶爾能看到幾個村民在河邊洗衣服、洗菜，甚至還有人在河裏倒汙水。
    “這就是金澤鎮啊。”劉慶祝指著窗外，語氣有些自豪地介紹道，“金澤鎮是特別典型的水鄉，有著悠久的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蘊，民風也很樸素。”
    “我們已經決定征用金澤鎮西南的耕地，把那塊耕地改成汽車零配件生產園區。”
    “目前，征地拆遷的工作已經分下去了，各個部門都在抓緊時間推進，在我們奠基之前，這些地肯定能都收上來。”
    趙全軍點了點頭，語氣嚴肅地說道：“這些事情，肯定要越快完成越好，不能耽誤了園區的建設進度。
    “不過，我看這地方地勢低窪，周圍又有這麽多河流和湖泊，到了雨季，很有可能會發生洪水。”
    “劉市長，你們在規劃的時候，一定要多修堤壩，儲蓄洪水的人工湖也要多挖幾個，挖出來的土可以把整個園區墊高，這樣才能有效抵禦洪水的侵襲。”
    “這是個大工程，要是你們缺錢或者缺少施工設施，隨時都可以跟我說，我去跟通用汽車協調，他們肯定會支持咱們的。”
    劉慶祝聽到趙全軍的話，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他之前隻考慮到了金澤鎮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利，卻忽略了洪水這個潛在的風險。
    “還是趙老板想得周到啊！”劉慶祝連忙說道，“我回頭就跟滬城設計院的設計師說，讓他們必須把防洪措施考慮進去，不計成本地提高園區的安全性。”
    “要是真的遇到洪水，那損失可就大了，咱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趙全軍之所以會注意到洪水這個問題，是因為他上輩子曾經參觀過滬城、浙省的一些工業園區。
    這些工業園區大多建在河邊或者湖邊，為了抵禦洪水，都采取了加高地基、修建堤壩等措施，庫房的高度也比普通建築高出了差不多一米左右。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防洪措施，這些工業園區才能在多次洪水中安然無恙。
    “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前麵不遠處的一家農家小院裏。”劉慶祝看了看手表，笑著說道，“這是為趙老板和趙夫人準備的接風宴，咱們先去吃午飯，休息一下，下午再去實地考察，怎麽樣？”
    趙全軍心裏清楚，劉慶祝說的這家農家小院，岩崎芳子和錢航海肯定已經在等著了。
    不過，他並沒有拒絕，而是笑著說道：“好啊，那就先去吃飯吧。”
    “我早就聽說江南水鄉的湖鮮是龍國一絕，味道鮮美，今天終於有機會可以嚐一嚐了，可不能錯過了這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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