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記憶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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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戰醫院的煤油燈在寒風中搖曳,將人影投在帆布帳篷上。楚雲飛站在病床前,注視著趙二虎太陽穴上那個詭異的傷口——細小的金色晶體仍在緩慢滲出,像凝固的淚滴。
    \"團座...別愁眉苦臉的...\"趙二虎咧嘴一笑,臉色蒼白如紙,\"俺這條命...本來就是賺的...\"
    軍醫徐世昌悄悄把楚雲飛拉到一旁:\"團座,晶體與腦組織共生,強行取出會要他的命。\"老軍醫的眼鏡片上蒙著水汽,\"更怪的是...他血液裏檢測出抗凍劑成分...這玩意兒現在還沒發明呢!\"
    楚雲飛握緊口袋裏的金色鋼筆。維克多留下的信息很清楚:要使用這支時空筆修改曆史,必須用\"記憶燃料\"——也就是趙二虎腦中那些來自未來的記憶晶體。
    \"老趙。\"楚雲飛坐回床邊,聲音沙啞,\"你知道自己腦子裏有什麽嗎?\"
    \"知道...長津湖嘛...\"趙二虎突然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陸戰一師電台呼號"雪狐",坐標y29.3...俺夢裏去過那兒...\"他的瞳孔開始擴散,卻又猛地聚焦,\"團座,那支筆...得用對吧?\"
    楚雲飛渾身一震。他沒對任何人提過鋼筆的事!
    趙二虎艱難地抬起手,指向帳篷角落的電台:\"今早...俺聽見軍統電報...說朝鮮停戰協議被改了...\"他每說幾個字就要喘半天,\"1953年...要重打...除非...\"
    \"除非有人回到1950年修正它。\"楚雲飛接上話,心如刀絞。鋼筆說明書上的\"代價\"此刻無比清晰:要救百萬將士,就得犧牲眼前這個憨厚的漢子。
    趙二虎突然抓住楚雲飛的手,力道大得驚人:\"團座!取吧!俺爹說過...老趙家男人...沒一個孬種!\"他扯開繃帶,露出太陽穴傷口,\"那些晶體...燒得慌...拿走它們!\"
    徐世昌想要阻攔,楚雲飛抬手製止。他取出金色鋼筆,筆尖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老趙,還有什麽心願?\"
    \"告訴...1950年的俺...\"趙二虎眼神開始渙散,\"多帶點...辣椒麵...凍不死...\"他的嘴角溢出鮮血,卻還在笑,\"俺看見...冰雕連的兄弟們了...他們在招手...\"
    當鋼筆尖觸碰晶體的刹那,整個帳篷被金光充滿。趙二虎的身體劇烈抽搐,大量金色液體從七竅湧出,在空中凝聚成完美的正二十麵體。楚雲飛的懷表自動彈開,銅錢紋路瘋狂旋轉,將晶體吸入其中。
    \"體溫...36.5度...\"徐世昌機械地報著數據,完全看不懂醫療儀器上跳動的未來科技參數,\"他在...融化?!\"
    趙二虎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像蠟燭般融化。但他的表情異常平靜,甚至帶著解脫的微笑。最後一刻,他哼起了一段陌生的旋律——後來楚雲飛才知道,那是《中國人民誌願軍戰歌》的調子。
    金光散去時,病床上隻剩下一套空蕩蕩的軍裝和幾枚沾血的勳章。鋼筆尖上的晶體閃爍著,顯示出新信息:\"記憶燃料充能完畢,可進行一次時空修正。目標時間:1950年11月27日,坐標41.8833°n, 127.1167°e\"。
    楚雲飛將軍裝輕輕疊好,轉頭對徐世昌說:\"記錄,警衛連趙二虎班長在敵後偵察時英勇犧牲。\"老軍醫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默默記下這個明顯漏洞百出的陣亡報告。
    黎明時分,李雲龍帶著繳獲的軍統文件匆匆趕來。他踢開指揮部的門,把一摞檔案摔在桌上:\"老楚!你絕對猜不到戴笠那龜兒子藏著啥!\"
    兩份截然不同的楚雲飛檔案並排攤開。左邊那份標注\"1937年忻口陣亡\",照片上的青年軍官倒在血泊中,後頸隱約有銅錢疤痕;右邊那份則記錄著\"該員戰術預判準確率異常\",附帶的近期照片上,銅錢疤痕清晰可見。
    \"見鬼了...\"李雲龍撓著頭,\"兩份都是真的!軍統的鋼印和防偽做不了假!\"
    楚雲飛並不驚訝。銅錢係統既然能修改曆史,自然可以留下矛盾的證據。他更關心的是李雲龍帶來的另一份文件——軍統對\"銅錢計劃\"的分析報告。
    \"...據日方內線透露,"銅錢"實為時空錨定裝置,可保存特定人物的記憶與戰術思維...\"楚雲飛念出關鍵段落,\"...成功案例顯示,植入1937年陣亡的楚雲飛體內後,該載體展現出未來軍事知識...\"
    文件最後附著張模糊的設計圖:一個年輕人被固定在手術台上,後頸植入銅錢狀裝置,圖注寫著\"記憶移植實驗1938.6.12\"。
    \"老子一個字都不信!\"李雲龍一拳砸在桌上,\"什麽狗屁記憶移植!你就是你!\"
    楚雲飛苦笑。他想起維克多的話:\"你根本不是穿越者...楚雲飛本就是曆史人物...我們隻是給你植入了楚風的記憶...\"
    \"老李,幫我個忙。\"楚雲飛突然說,\"用你最不按套路的方式,製定個進攻計劃。\"
    李雲龍雖然疑惑,還是抓起鉛筆在紙上鬼畫符起來。五分鍾後,楚雲飛看著那份\"戰術計劃\"哭笑不得——箭頭東一撇西一捺,標注全是\"看心情打得贏就打\"之類的話,完全不符合任何軍事規範。
    \"妙就妙在這兒!\"李雲龍得意洋洋,\"連老子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幹啥,小鬼子更猜不著!\"
    楚雲飛恍然大悟。這就是銅錢係統無法複製李雲龍的原因——真正的戰爭藝術無法被算法預測!他將這份\"計劃\"鎖進保險櫃,鑰匙扔給李雲龍:\"留著它,總有一天會派上大用場。\"
    夜幕降臨後,楚雲飛獨自來到軍械庫。七枚銅錢殘骸被放在特製的低溫箱裏,表麵結滿霜花。當他用懷表靠近時,殘骸突然吸附在一起,在40c的環境下重組為完整圓盤。
    圓盤投射出的全息影像讓楚雲飛肅然起敬:1950年長津湖的暴風雪中,七名誌願軍戰士圍成一圈,用刺刀鑿開冰層。他們胸口嵌著的銅錢裝置被取出,拚成某種儀器。為首的軍官——正是趙二虎夢中見過的王樹才——將儀器貼在裸露的胸膛上,用體溫融化最厚的冰層。
    \"同誌們...這玩意兒會改寫曆史...\"王樹才的聲音斷斷續續,\"咱們...把它帶進冰裏...就再沒人能利用了...\"
    戰士們一個接一個抱住儀器,體溫急速流失。冰層重新凍結時,他們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將銅錢核心永遠封印在40c的低溫中。影像最後閃現一行字:\"記憶是火種,軀體是薪柴,曆史不滅,英靈永存\"。
    楚雲飛單膝跪地,向這些從未謀麵卻血脈相連的戰友致敬。現在他明白了,真正的冰雕連壯舉不是被動凍死,而是主動選擇與銅錢核心同歸於盡!這支鋼筆要修正的,正是確保這個事件按原定曆史發生。
    鋼筆在手中微微發燙,顯示\"記憶燃料已就緒\"。使用說明的最後一行小字此刻才顯現:\"每次時空修正會留下量子疤痕,使用者脖頸處將出現銅錢印記\"。
    楚雲飛摸著自己後頸的疤痕,如遭雷擊——這不是穿越標記,而是前人在時空中使用類似工具留下的痕跡!整個穿越事件是個閉環:未來的他幹預曆史造成了疤痕,而這疤痕又促使維克多選中他作為實驗載體...
    \"報告!\"孫銘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前沿觀察哨發現大量日軍集結,打的是...是紅銅錢旗!\"
    楚雲飛衝出軍械庫。遠處地平線上,無數火把組成詭異的銅錢圖案。更可怕的是,夜空中出現了極光般的綠色光帶,像一隻巨大的眼睛俯瞰大地。
    \"全團進入一級戰備!\"楚雲飛下令,同時握緊金色鋼筆。他知道,這不僅是1941年的戰鬥,更是對1950年長津湖命運的爭奪。當鋼筆與懷表共鳴時,兩段時空似乎產生了短暫重疊——他恍惚看見冰雪覆蓋的山穀,也看見烈日炙烤的坑道...
    李雲龍提著大刀片跑來:\"老楚!這次怎麽打?\"
    楚雲飛將鋼筆貼在懷表上,銅錢紋路開始發光:\"用你最瘋狂的計劃,老李。越亂越好。\"他指向夜空中的綠色極光,\"那玩意兒能預測常規戰術,但算不準你的"亂拳"。\"
    衝鋒號響徹夜空。當358團將士衝向敵陣時,楚雲飛最後看了一眼懷表——指針開始逆時針旋轉。無論這場戰鬥結果如何,他都注定要踏上那條通往長津湖的時空之路,去完成冰雕連未盡的使命。
    脖頸處的銅錢疤痕灼熱如烙鐵,仿佛在提醒他:曆史從不溫柔,但總有人願意以血肉為墨,重寫那些被篡改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