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暗室血書臨終謎言）
    穀雨過後的山寺浸在冷霧裏，南宮柔的廂房飄出濃重的雪參味。昭寧剛哄睡承煜，就見周嬤嬤跌撞著撞開藥房門：“夫人咳血了！”她手中的《千金方》“啪嗒”落地，書頁間夾著的當歸葉上，赫然印著三道血指痕——是母親獨有的暗號。
    廂房內燭火搖曳，南宮柔靠在床頭，指尖深深摳進《千金方》的紙頁，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金創藥”條目上，將“雪參須”三字染得猩紅。“阿寧……接著。”染血的醫書砸在昭寧懷裏，第37頁邊緣被指甲劃出三道深痕，正是三年來母女藥香暗語裏“加急”的信號。
    她剛觸到書頁，母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陷進掌心星紋：“你祖父當年……不是戰死在北疆。”南宮柔的眼瞳映著燭火，卻比夜色更冷，“柳氏手裏的麒麟令是假的，真令在——”
    “吱呀”一聲，秋菊端著青瓷碗進來，碗底“斷心散”的朱砂色在火光下泛著幽光。南宮柔瞬間鬆開手，最後一滴血珠落在昭寧掌心，將星芒染成暗紅。“夫人該用參湯了。”秋菊笑得溫婉，袖中卻藏著北疆巫祝的攝魂釘。
    昭寧猛地打翻湯碗，白瓷碎響中，朱砂毒粉在青磚上畫出詭異的蛇形。周嬤嬤衝進來時，南宮柔已陷入昏迷，唇間反複呢喃：“星隕劍譜……蕭戰雪……劍穗……”老人望著滿地狼藉，突然扯開秋菊的衣襟，露出對方心口的梅花烙痕——正是柳氏暗衛的死士標記。
    深夜，承煜在繈褓裏不安地翻動，昭寧借著豆油燈翻開《千金方》，一片金箔“簌簌”掉落，上麵用鮮血寫著：“柳氏勾結北疆巫祝，欲借麒麟血開天山密道複活巫王。承煜腳底紅痣，乃蕭戰庭一脈真麒麟令印記。”她指尖發抖，想起前日慧空師太說的“雙星合璧可破萬陣”，窗外突然傳來夏荷的低語：“子時三刻，藏經閣後巷……”
    更漏聲中，南宮柔忽然睜眼，指尖顫抖著指向昭寧胸前的平安玉：“金箔……是你姑祖母蕭戰雪的劍穗所化。”她咳出的黑血滴在承煜腳底紅痣上，竟凝出極小的麒麟紋，與石像基座上的紋印分毫不差，“當年她用劍穗護住我的心脈，才讓你……”
    話未說完，秋菊的簪子“哐當”落地。昭寧抬頭，看見侍女眼中閃過殺意，腰間短刀已出鞘——刀鞘上刻著的蛇紋，正是第十四章中巫祝法杖的同款。她下意識護住承煜，掌心星芒驟亮，竟將秋菊的刀刃燒出缺口。
    “小姐！後山發現這個！”春桃撞門而入，捧著個燒剩的錦囊，焦黑的布片間露出半幅劍譜，第一頁畫著持劍女子，掌心星紋與昭寧一模一樣，衣袂間繡著的，正是平安玉上的金箔紋路。南宮柔望著那畫，忽然露出笑容，指尖在昭寧掌心畫了個“北”字，便闔上了眼。
    晨鍾響起時，昭寧跪在母親床前，發現她腕間紅繩上係著的，正是三年前被柳氏奪走的平安符。繩結裏藏著極小的紙條，金粉寫著：“星隕凝需北鬥劍引，劍譜在藏經閣第三層暗格。”她攥緊紙條，掌心星芒突然暴漲，將金粉灼成北鬥形狀——那是母親用最後力氣，為她點燃的星光。
    藏經閣頂，夏荷望著山下駛來的柳氏車隊，車簾上的梅花紋被晨霧染成血色。她摸了摸袖中短刀，刀鞘上的咒文還帶著巫祝的體溫，目標正是繈褓中的承煜。卻不知此刻的昭寧，正握著母親留下的北鬥銀針，站在暗室門前，門上的星紋與她掌心共鳴，緩緩開啟——裏麵，蕭戰雪將軍的劍譜在石牆上流淌，等待雙星的覺醒。
    雪又落了，蓋在新立的“無塵師太”碑上。昭寧摸著碑角未幹的血痕，忽然想起《千金方》裏未寫完的血字：“阿寧，你祖父是被柳氏用假麒麟令構陷……”原來三年前的“克親”謠言，不過是柳氏為掩蓋弑親奪位的幌子，而母親扮作掃雪婆子的每個朔望日，都是在用命拖延巫祝複活的時間。
    承煜在懷中啼哭，腳底紅痣映著雪光，與昭寧掌心星紋交相輝映，在碑前投出小小的雙星影。她忽然想起慧空師太說的“雙星現世，必有一煞”，此刻山門外的馬蹄聲裏，柳氏的梅花旗已漫過青石階，而藏經閣暗格裏，蕭戰雪的北鬥隕劍正在共鳴——那是將軍府女將的劍，也是母親用十年孤燈為她磨的刃。
    “娘，您看。”昭寧低頭望著掌心漸亮的星芒，金箔殘片在血書的指引下，竟與劍譜暗紋共振，“雙星不會再被隔開了。”她抱起承煜，任星紋染紅指尖——這一次，不是被陷害的“克親煞星”，而是將軍府的繼承人，帶著母親的血書、姑祖母的劍譜、父親的戰甲，在山寺孤燈中，豎起了複仇的旗。
    暗室深處，劍譜上的女將軍忽然發出清鳴，劍穗上的金箔碎片紛紛飛起，與昭寧掌心星芒連成北鬥。夏荷的短刀剛抵住藏經閣木門，就聽見身後傳來衣袂聲——不是暗衛，是帶著星芒的少女，懷抱著象征麒麟令的嬰兒，眼中倒映著將她養大的山寺燈火，和母親臨終前未說完的“北”字。
    那是北鬥的“北”，是將軍府雙星歸位的方向，是柳氏陰謀終結的起點。雪落無聲，卻讓昭寧看清了掌心的星紋——原來每一道血色邊緣，都是母親用命為她擋下的刀，每一顆星子的微光，都是將軍府從未熄滅的火。
    晨鍾再響時，昭寧推開暗室石門，劍譜的金光映亮了整個藏經閣。她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柳氏的梅花旗、北疆的巫祝、還有那把藏在天山的密道鑰匙。但此刻她不再害怕——因為母親的血書在懷，弟弟的紅痣在握，姑祖母的劍譜在側，而掌心的星芒，終於不再是孤燈，而是能照亮長夜的雙星之火。
    雪，終將停。而將軍府的雙星，即將在這暗室血書中，寫下屬於她們的，永不熄滅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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