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書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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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父書難解戰甲藏情)
冬至前夜,山寺的銅鍾還未敲響子時,行腳商的駝鈴聲便碾碎了雪夜的寂靜。昭寧剛給承煜喂完摻了雪參須的羊奶,就見周嬤嬤抱著牛皮紙包推門而入,紙角染著北疆特有的藍靛色——那是父親蕭戰庭常用的封蠟印記。
“小姐,是將軍的信。”老人的手在發抖,袖口沾著的駝毛上凝著冰碴,“行腳商說,這圖紙是從雁門關外的驛站冒死送來的。”
牛皮紙裹著三幅戰甲圖,狼毫勾勒的金屬鱗片在燭光下泛著冷光。昭寧指尖劃過第二幅圖紙的護心鏡位置,忽然觸到夾層裏的異樣——薄絹邊緣露出半隻歪扭的小手,用刀尖刻著:“阿寧兩歲,父不知你能走否?”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她想起三年前霜降,父親穿著麒麟鎧甲站在山門前,柳氏的暗衛簇擁在側,他最終隻說了句“好好學經”,卻在轉身時,鎧甲護心鏡上的麟目閃過血色。此刻看著薄絹上的小人畫,才驚覺每片戰甲鱗甲的弧度,都是父親記憶裏女兒的眉弓、眼角、唇線。
“原來您不是忘了我的模樣。”昭寧低語,指尖撫過刻痕,刀工生澀卻用力,像是在鎧甲上刻下的誓言。圖紙邊緣,用密蠟寫著幾行小字,在星芒映照下泛著微光:“柳氏手中麒麟令是假,真令在——”
更漏聲中,她握緊圖紙,掌心星紋突然暴漲。密蠟“滋滋”融化,露出最後半行字,墨跡被刀痕割裂,卻清晰可辨:“在你弟弟腳底紅痣中。”昭寧猛地望向繈褓裏的承煜,孩子正啃著自己的腳趾,紅痣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與圖紙上的麒麟目紋嚴絲合縫。
“嗷——”星刃的嚎叫撕裂夜空,混著瓦片碎裂聲。昭寧掀開窗簾,看見三道黑影掠過牆頭,袖口梅花刺青在雪光下格外刺眼——正是第十七章中夏荷背叛時出現的柳氏暗衛。
“周嬤嬤,帶承煜去暗室!”她將戰甲圖塞進衣襟,星隕劍在手中發出清鳴。圖紙上的麒麟紋與她掌心星紋共振,竟在雪地上投出巨大的鎧甲虛影,嚇得暗衛們的彎刀“當啷”落地。
暗衛首領扯下蒙麵巾,左臉梅花烙痕與秋菊如出一轍:“蕭戰庭的賤種,老夫人要的是承煜的血——”話未說完,星刃已撲到他喉間,狼牙閃過寒光,卻在觸到對方頸間攝魂釘時被震退。
昭寧趁機翻開戰甲圖,發現第三幅圖紙的護心鏡位置,用金粉畫著極小的雙星圖:北鬥星芒與麒麟紅痣交相輝映,正是她與承煜的印記。父親的筆跡在圖側寫著:“雙星合璧之日,便是將軍府重光之時。”
“原來您什麽都知道。”她低笑,淚水卻落在圖紙上,將“重光”二字暈開。星隕劍突然發出尖嘯,劍穗金箔化作萬千細針,竟將暗衛們的攝魂釘從體內拽出,釘頭刻著的北疆巫咒,與第十九章開頭行腳商帶來的藍靛封蠟,正是同一種巫術標記。
更夫的梆子聲從山下傳來,五聲短,三聲長——是將軍府暗衛的求救信號。昭寧望著暗衛首領逐漸冰冷的臉,忽然發現他懷裏掉出半幅地圖,邊角畫著天山密道,入口處標著“麒麟血啟,星隕劍封”,正是第十八章雪地馴狼時夏荷碎紙上的內容。
“小姐,圖紙裏還有這個!”周嬤嬤從夾層中取出片染血的甲片,上麵刻著蕭戰庭的字跡:“阿寧別怕,父已托人送星隕劍穗殘片至山寺。”昭寧摸著甲片邊緣的缺口,突然想起第十六章慧空師太說的,姑祖母蕭戰雪的劍穗化作金箔,原來父親早與慧空師太暗通款曲。
雪愈下愈大,星刃在窗外低嚎,像是在哀悼這場遲來的父女相認。昭寧抱著戰甲圖蜷縮在炕上,看著承煜腳底的紅痣,終於明白父親為何總畫戰甲——那些冰冷的金屬鱗片下,藏著不敢宣之於口的父愛,每道鱗甲的接縫,都是他在柳氏監視下,偷偷拚湊的女兒成長軌跡。
“爹,您看。”她對著圖紙上的小人畫輕聲說,“承煜會笑了,星刃認主了,我也學會了星隕劍訣。”掌心星紋雖已紅透指尖,卻在戰甲圖的麒麟紋映照下,泛起久違的金芒,“我們不是您的軟肋,是您的盔甲。”
更漏聲中,昭寧發現戰甲圖的密蠟字下方,還有行極小的刀刻:“柳氏下月十五祭天,會用假麒麟令引動天山地脈。”她猛地想起第十四章乳母的血書,柳氏勾結北疆巫祝,正是要在冬至後月圓之時,借承煜的麒麟血複活巫王。
星刃突然撞開門,嘴裏叼著半塊燒剩的信箋,上麵用北疆文寫著:“蕭戰庭已被圍在雁門關,援軍攜帶假麒麟令——”字跡到此為止,卻讓昭寧渾身血液冰涼。原來父親冒死送來戰甲圖,不僅是傳遞真令下落,更是在告訴她,柳氏的魔爪,早已伸向了鎮守北疆的蕭戰庭。
“周嬤嬤,備馬。”她披上父親戰甲圖上畫的銀鱗軟甲,星隕劍穗上的金箔與軟甲鱗甲共振,“我們去將軍府祠堂,那裏有姑祖母留下的雙星石雕,或許能解開麒麟令的秘密。”
承煜在繈褓裏發出清啼,腳底紅痣映著雪光,與昭寧掌心星紋,共同在戰甲圖上投下小小的、卻堅定的光影。她知道,父親的戰甲圖紙,不是簡單的牽掛,而是將軍府主帥對雙星的期許——當女兒看懂鱗甲間的眉眼,當弟弟的紅痣呼應真令,便是他們揮劍斬向柳氏陰謀的時刻。
雪夜漸深,山寺的孤燈卻亮如白晝。昭寧摸著圖紙上父親刻的“阿寧兩歲”,忽然想起母親南宮柔臨終前的話:“你祖父是被柳氏用假麒麟令害死的。”如今,假令的缺口、真令的紅痣、父親的戰甲,終於在冬至前夜連成一線,讓她看清了柳氏二十年的陰謀——從構陷祖父到囚禁父親,不過是為了那能開天山密道的麒麟血。
星刃的嚎叫再次響起,這次帶著悲愴與憤怒。昭寧抱起承煜,將戰甲圖貼在心口,那裏還留著父親刻字時的刀痕觸感。她知道,此去將軍府祠堂,或許會直麵柳氏的梅花旗,或許會遇見北疆的巫祝,但她不再害怕——因為父親藏在戰甲圖裏的愛,母親留在血書中的秘密,都在告訴她:雙星現世,何懼孤燈?
冬至的雪,終將化在雙星的光芒裏。而蕭戰庭刻在薄絹上的小人畫,那些不敢畫的眉眼,終將在女兒的星隕劍下,在兒子的麒麟血中,重新勾勒出將軍府的榮耀與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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