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繈褓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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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石門在身後轟然閉合時,昭寧手中的羊脂燈晃出半盞蠟油。慧空大師圓寂前兩日,曾將她的手掌按在石壁冰紋上,說待星芒與寒鐵共鳴時,自會看見先朝遺脈的來處。此刻她攥著拓好的北鬥星圖,指尖觸到石壁上凸起的劍痕——那是《北鬥七星劍訣》的起手式,與繈褓內層繡線的走向分毫不差。
    “原來不是巧合。”她將半幅兵符按在石案凹槽,青銅質地的北鬥紋與羊皮紙上的墨線嚴絲合縫。這枚父親從不離身的虎符,原以為隻是鎮北軍調令,此刻在燈火下卻透出細如發絲的暗紋,每道紋路末端都綴著極小的星芒,恰似繈褓地圖上鐵礦分布的標記。
    石案中央的冰池突然泛起漣漪。昭寧將拓好的星圖鋪在池麵,淡青色墨跡隨水波擴散,竟與池底天然形成的星軌完全重合。最中央的光點落在北疆烏桓山,旁邊用朱砂小楷寫著“星隕洞”三字——正是十二歲那年,她在雪崩中救出蕭戰庭的地方。
    記憶突然被風雪撕開。那年北疆初雪,她跟著雪地營暗衛偷跑出城,卻在烏桓山腳遇見被流寇追殺的父親。蕭戰庭左肩中箭,鮮血染紅的鎧甲下,隱約可見與她掌心相同的星芒印記。她用繈褓裹住他斷裂的無名指,背著他爬進山縫時,岩壁上的冰紋曾發出蜂鳴,當時隻當是雪崩前兆,此刻想來,竟是星芒與洞穴的共鳴。
    “小姐,兵符內側有字!”隨行的暗衛青羽突然指著虎符背麵。昭寧接過時,才發現青銅縫隙間嵌著半片指甲蓋大小的銀箔,上麵刻著慕容氏的族徽——麒麟踏星。這圖案與繈褓邊角的暗紋一模一樣,當年她總以為是母親繡的平安符,如今看來,卻是先朝皇族的認親密匙。
    冰池深處傳來“哢嚓”脆響,一塊磨盤大的冰麵突然下沉,露出石壁上鑲嵌的金屬圖。昭寧將繈褓內層的地圖覆上去,北鬥七星的鬥柄正好對準圖中“星隕洞”位置,而鬥身覆蓋的區域,正是北疆鐵礦與慕容氏舊部聚居的草場。三百年前先朝覆滅時,皇族將最後的軍餉與兵器分藏七處,每處都以星芒為引,唯有慕容血脈的掌心印記能激活地圖。
    “原來父親讓我帶著繈褓隨軍,不是怕我凍著,是要讓星芒替先朝遺臣認主。”昭寧指尖撫過地圖上的星隕洞,那年救父時撿到的斷劍突然在腰間發燙。那是柄刻著星紋的寒鐵劍,當時蕭戰庭說不過是流寇遺棄的廢鐵,此刻與石壁劍譜對照,竟正是《北鬥劍訣》的配套兵器。
    密室頂部的冰棱開始凝結水珠,每顆水珠落下的軌跡都在星圖上砸出光點,連成的線條與她掌心的星芒完全重合。昭寧忽然想起母親南宮柔總在月圓夜替她擦拭掌心,說星芒是菩薩賜的平安印,卻從未提過這印記與先朝玉璽的關聯。慧空大師圓寂前塞給她的錦囊裏,除了血書還有半片麒麟鱗甲,此刻與兵符內側的銀箔相觸,竟發出龍吟般的清響。
    “去請母親過來。”昭寧突然攥緊星圖,指尖在“星隕洞”三字上戳出褶皺。她終於明白為何柳氏當年敢毒殺蕭戰山,敢囚禁母親,因為她知道繈褓裏藏著能顛覆朝堂的秘鑰——不是蕭戰庭的軍權,而是先朝皇族遺留的十萬軍餉與鐵礦布防圖。星隕洞不僅是父親的救命之地,更是慕容氏東山再起的根基。
    青羽正要推門,石壁突然傳來“咯咯”輕響,先前下沉的冰麵緩緩升起,托著半卷羊皮紙。昭寧展開時,褪色的朱筆字在燈光下泛出血色:“星隕洞開之日,慕容血脈歸位之時。若遇蕭氏婦孺,以星芒為信,以麒麟為憑,勿傷幼主。”落款是“先朝鎮北將軍蕭戰山”,墨跡比父親平日的手書要淺,卻多了幾分愴然。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原來父親早知道她的身世,早知道繈褓裏的秘密,卻寧願背負“通敵”罵名,也要將她護在將軍府的羽翼下。十二歲那年的雪崩,根本不是意外,是他故意引流寇到烏桓山,為的就是讓她在生死關頭激活星芒,找到先朝秘藏。而這些年他寄來的每封軍報,末尾的“北疆安好”四字,都暗藏著星圖坐標的轉換密碼。
    “小姐,夫人的藥換好了。”暗衛的聲音從石門外傳來。昭寧將兵符、劍譜與星圖疊好,忽然發現劍譜末頁畫著個繈褓嬰兒,繈褓邊角的北鬥紋與她手中的拓片完全相同,嬰兒掌心的星芒印記旁,用極小的字寫著“慕容氏雙星降世,得星隕者得天下”。
    走出密室時,月正當中。昭寧望著將軍府飛簷上的積雪,忽然想起慧空大師說過的話:“星芒是牢籠,也是鑰匙。”當年蕭戰山娶柳氏為妻,表麵是將軍府與世家聯姻,實則是用蕭氏的身份替慕容遺孤遮風擋雨。柳氏卻因自己不是蕭家人,害怕星芒胎記暴露她冒名頂替的真相,這才對繈褓窮追不舍。
    她摸著腰間的斷劍,劍鞘上的星紋在月光下亮如白晝。星隕洞,那個曾讓她以為是巧合的救命洞穴,原來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先朝皇族刻進星圖。父親在洞中養傷的七日,必然早已發現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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