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後的第三日，昭寧在星隕洞的暗室裏枯坐了整宿。案頭青銅燈台結著冰花，羊脂玉璽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唯有她掌心的星芒胎記始終灼燙——自五日前從十萬軍餉箱底翻出這方玉璽，每當子夜北鬥偏移，璽身便會浮現細密的刻痕。
    “得星芒者得天下，然星芒需與麒麟合，方為完璧。”
    她指尖沿著璽紐處交錯的麒麟與星芒紋路摩挲，忽然在麒麟尾尖觸到凸起的刻點。屏住呼吸將玉璽倒置，借著火折子的光細看，才發現麒麟雙目之間的雲紋裏，竟藏著兩行比發絲還細的銘文。前半句她已爛熟於心，後半句卻讓指尖驟然收緊：“麒麟現世，星隕必合，天命所歸，惟在雙玨。”
    雙玨？昭寧盯著案上攤開的《慕容氏宗譜》，先朝皇族確實有“星芒為玨，麒麟為符”的記載，卻從未提及二者需成對現世。她忽然想起李淮舟從不離身的麒麟玉佩——那是十年前雪夜，他從狼群口中救下她時，掛在頸間的半塊玉。當時她以為那是鎮北軍的兵符，此刻對照玉璽上的麒麟紋，才驚覺玉佩缺角處，竟與璽紐右前蹄的紋路嚴絲合縫。
    “小姐，李公子求見。”暗衛的通報驚碎了滿室寂靜。昭寧慌忙將玉璽收入檀木匣，指尖卻在觸到匣底時頓住——那裏躺著半塊碎玉，正是三年前李淮舟替她擋下刺客時，被砍斷的玉佩殘片。
    議事廳的銅爐燒得正旺，李淮舟倚著廊柱看雪景，月白披風上落著細雪。聽見腳步聲，他轉身時袖中滑出半幅輿圖，邊角繪著與星隕洞石碑相同的北鬥紋。昭寧望著他腰間晃動的麒麟玉佩，忽然想起那年她在雪地凍得幾乎失覺，他解下披風裹住她，玉佩墜子蹭過她手腕的觸感。
    “你早就知道。”她接過他遞來的暖爐，指尖故意擦過他掌心的薄繭，“十年前在烏桓山遇見我，不是巧合。”
    李淮舟的睫毛顫了顫，爐中炭火爆裂聲裏，他忽然從袖中取出完整的麒麟玉佩——原來那半塊殘片，早已被他用金絲綴成圓環。玉佩在火光下泛著青玉特有的熒光，昭寧看見環扣處刻著極小的“淮”字，正是她十二歲時教他寫的。
    “那年我隨父親巡查北疆，”他忽然低頭撥弄爐灰，火星濺在他手背上，“在驛站聽見商隊說，有個掌心帶星芒的 gir 被狼群圍住。父親突然攥緊我的手腕，說‘淮兒，你的玉佩該認主了’。”他抬頭時，眼中映著昭寧掌心亮起的微光，“後來我才知道，李家世代為慕容氏守璽，麒麟玉佩是打開星隕洞的鑰匙。”
    昭寧忽然想起去年中秋，李淮舟陪她在將軍府賞月，曾說過“我這條命，早在遇見你時就賣給星芒了”。那時她隻當是少年戲言，此刻卻看見他左肩上的舊疤——那是為護她闖火場時被梁柱砸的，傷口形狀竟與玉璽上的麒麟爪痕分毫不差。
    “所以你接近我，是奉了李將軍的命令？”她忽然將暖爐重重擱在案上，爐蓋“當啷”摔在青磚上，“連在雪地教我紮馬步、替我抄了三年的《孫子兵法》，都是為了讓我信任你，好交出星芒？”
    李淮舟猛地跪下，玉佩墜子磕在磚縫裏：“第一次在雪地裏看見你掌心的星芒，我就知道這是天命。可後來……”他喉結滾動，聲音突然低下去，“後來我發現，比起完成族訓，我更怕你在風雪裏摔倒時，沒人扶你。”
    昭寧望著他發頂落著的雪，忽然想起十三歲那年，她因星芒失控凍壞了手指，是他日日替她熱敷，連自己的手都燙出了泡。此刻他膝頭的積雪融化，在青磚上洇出小小的水痕，像極了星隕洞石碑上的紋路。
    “起來吧。”她伸手去拉他，卻在觸到他手腕時怔住——那裏纏著的布條下，竟露出半截星芒刺青。李淮舟慌忙扯下布條，蒼白的手腕上，青色星芒與她掌心的胎記一模一樣，隻是尾端多了道斜斜的刀疤。
    “那年你被柳氏的人追殺，”他盯著自己的手腕，仿佛在看別人的傷口，“我躲在樹後不敢出來，等趕到時隻看見雪地裏的血星。後來我偷偷刻了這個刺青，想著就算不能護你周全，至少讓星芒知道，有個人願意陪它一起疼。”
    昭寧忽然想起慧空大師臨終前塞給她的錦囊，裏麵除了血書，還有半幅繡著麒麟的帕子。當時她以為是母親的嫁妝，此刻才明白，那是李家用來認主的信物。她指尖撫過他手腕的刺青，發現刀疤正好穿過星芒的“鬥柄”——那是她去年用星刃誤傷他時留下的。
    “雙玨……是指星芒與麒麟必須成對？”她忽然取出玉璽，將他的玉佩按在璽紐缺角處，青玉與羊脂玉相觸的瞬間，兩道微光驟然交匯，在石室頂上映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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