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暮色染透雪原時，柳氏的狼族聖歌突然從永夜之門方向飄來。那歌聲不再是之前的刺耳咒音，而是帶著某種空靈的哀傷，仿佛千萬亡靈的低語。蕭昭寧正在星芒殿外安撫百姓，腕間的星麒環突然發燙，她看見遠處的永夜之門裂隙中，黑霧如潮水般湧出，每一縷黑霧都凝聚成怨靈的形態。
    "是亡靈大軍......"李淮舟握緊麒麟刀，刀刃映出逼近的黑霧。那些怨靈中，有穿著先朝戰甲的士兵，有懷抱嬰兒的婦人，甚至有尚未足月的孩童虛影，他們心口都嵌著一枚暗星砂，如同一顆顆永不熄滅的黑瞳。
    星砂燈在黑霧中逐一熄滅，負責鎮守裂隙的雪地營舊部發出驚恐的喊叫。蕭昭寧的紫金色星芒掃過怨靈，發現他們的靈體正在被暗星砂侵蝕，每靠近一步，地麵的星砂草就枯萎一片："柳氏用千麵蠱控製了他們，這些怨靈的怨氣正在喂養永夜界。"
    "聖歌的頻率和永夜之門的震動一致！"李淮舟的麒麟刀劈出光弧，卻在觸碰到怨靈時被黑霧彈開，"他們的靈體沒有實體，普通攻擊沒用！"
    黑霧中突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蕭昭寧看見一名婦人虛影伸出雙手，掌心的暗星砂正滲出黑血。她想起在暗星教地道中見過的嬰兒骸骨燈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些怨靈，正是當年被暗星教用來祭養永夜草的無辜者。
    "淮舟，看他們的心口！"她的星芒凝聚成細針，刺入一名士兵怨靈的心口暗星砂，"暗星砂在吸收他們的怨念，形成永夜界的食糧。"
    李淮舟的目光落在柳氏身上，她不知何時登上永夜之門的裂隙頂端，銀鱗甲換成了狼族聖女的祭服，斷刀插在腳邊，周圍擺著十二具嬰兒骸骨："她在舉行"永夜往生祭"，用先朝亡靈的怨氣打開永夜界的大門。"
    聖歌的音調突然拔高，怨靈們發出刺耳的尖嘯，集體撲向星芒殿。蕭昭寧的紫金色星芒築起屏障，卻看見天網的星軌出現細微裂痕——那是護世之力與永夜侵蝕對衝的結果。
    "阿寧，用天鑒！"李淮舟突然想起星劫天鑒的最後一頁，"天鑒說過，護世之力源於人間記憶！"他的麒麟血滴在雙劍槽上，護世雙劍發出嗡鳴，星芒殿穹頂的星軌投影突然落下，在怨靈群中灑下萬千光點。
    每個光點都映出一幅畫麵：揚州小順子在饅頭店烤炊餅，徽州老村長在稻田裏插星砂稻，雪地營戰士用星砂修補戰甲。蕭昭寧的星芒化作透明絲線，將這些畫麵縫入怨靈心口的暗星砂，奇跡般的，那些漆黑的砂粒開始浮現出微光。
    "看！那是俺娘的繡花針！"一名士兵怨靈的虛影停在光點前，他胸前的護心鏡烙著與畫麵中相同的北鬥紋，"她總說星主會護佑俺們......"
    暗星砂在回憶的光芒中裂開，露出底下被封存的星砂。怨靈們的靈體逐漸變得透明，臉上的怨懟被溫和取代。婦人虛影輕撫著光點中的嬰兒，黑霧從她周身散去，露出懷裏早已褪色的星砂繈褓。
    柳氏的聖歌戛然而止，她驚恐地看著怨靈們轉身，朝著永夜之門的反方向走去，心口的星砂化作引路的微光："不可能......狼神說過，永夜的黑暗能吞噬一切......"
    "因為你不懂，人間最強大的不是怨恨，而是愛。"蕭昭寧的星芒托起一名孩童虛影，孩子掌心的星砂照亮了柳氏蒼白的臉，"每一個被記住的溫暖瞬間，都是永不熄滅的星光。"
    斷刀在柳氏手中顫抖，刀刃上的蕭戰山血脈突然與她的狼族血脈產生共鳴。她踉蹌著後退，撞翻了往生祭的骸骨燈台，卻發現那些骸骨在星芒中化作塵埃，露出底下刻著的星砂稻圖案——那是先朝百姓在災年偷偷埋下的希望。
    "原來聖歌的真正旋律......"她捂住耳朵，想起幼年時祖母哼唱的搖籃曲，那曲調與此刻的星芒共鳴聲竟如此相似，"不是詛咒，是祈禱......"
    李淮舟的麒麟刀抵住她咽喉時，蕭昭寧揮手阻止了他。紫金色星芒滲入柳氏眉心，淨化了最後一絲暗星砂的影響，露出她原本清澈的眼眸："狼族聖歌的每個音符，都該是守護生命的祈願，就像星主的星芒，從來不是為了戰鬥。"
    永夜之門的裂隙在怨靈散盡後開始收縮，塞北的天空重新露出星光。蕭昭寧望著逐漸消失的黑霧，發現每個怨靈化作的星砂都飄向人間——有的落在百姓的星砂燈裏，有的融入藥堂的星砂膏，有的鑽進孩童的炊餅畫裏。
    "淮舟，你看。"她指著天際，北鬥七星與麒麟星的光芒格外明亮，卻不再是孤立的星辰，而是與千萬人間星火相連，"天網的裂痕在愈合，因為人間的星光正在填補它。"
    李淮舟點頭，從懷裏掏出半塊炊餅，餅麵上的星芒紋路因為吸收了怨靈淨化的星砂而更加明亮："阿硯要是知道他的炊餅能當淨化法器，估計能把店開到永夜界去。"
    柳氏跪在淨化後的雪地上，望著自己掌心的星砂，忽然淚如雨下。蕭昭寧遞給她一株星砂草苗，苗葉上凝結著怨靈留下的記憶光點："種下它吧，狼族的土地也需要星光。"
    夜風掠過雪原，帶來星砂稻苗的清香。蕭昭寧與李淮舟並肩而立，看星芒殿的天網星軌重新變得完整。她知道，這場永夜的反噬不是終點，而是對護世之道的又一次印證——當人間的記憶成為最強大的武器，永夜便再無立足之地。
    "下次再遇到怨靈，該讓阿林在藥裏加些記憶香。"李淮舟笑著說，指尖劃過她發間的稻穗簪，"比如用徽州的稻花香、揚州的炊餅香，說不定能調出最溫暖的星砂膏。"
    蕭昭寧笑了，取出鎏金手劄，在新的一頁寫下："永夜聖歌終成護世之曲，因人間煙火永不熄滅。"她抬頭望向星空，看見無數光點在夜幕中閃爍——那不是遙遠的星辰，而是千萬人心中重新亮起的希望，是護世之力最溫柔的模樣。
    遠處，百姓們重新點燃星砂燈，歌聲裏多了新的詞句："星砂亮，怨靈散，人間記憶護永年。"柳氏站起身，用狼族語輕輕和唱，曲調裏終於有了生機。蕭昭寧知道，無論未來還有多少挑戰，隻要人間的記憶還在，星光就會永遠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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