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醫療隊來的很快，他們把柳吟霜和白落雪安置在擔架上，就往路口走去，陸川緊緊跟在擔架旁，一瞬不瞬地盯著柳吟霜，好似害怕自己一沒看住，她就會消失不見。
    急救車閃爍的紅藍燈光穿透暮色，在碎石路上投下明滅不定的影子。
    柳吟霜躺在擔架上，呼吸依舊微弱，胸前的按壓痕跡和嘴角未幹的血跡刺的他眼眶發疼。
    “血氧飽和度82，準備吸氧！”護士將麵罩扣在柳吟霜的臉上，指尖快速連接心電監護儀。
    醫生掰開柳吟霜的眼皮檢查瞳孔，陸川聽見他對著對講機大喊，“患者存在急性肺水腫危險，通知急診科準備支氣管鏡。”
    救護車呼嘯著碾過盤山公路。山路顛簸的幾乎要掀翻車頂，柳吟霜突然劇烈嗆咳，粉紅色泡沫痰順著嘴角溢出。
    “準備吸痰！”醫生話音未落，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的波形劇烈顫動。
    電擊板貼上她的胸口，白色的電流閃過，她的身體重重彈起。
    陸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腥甜的鐵鏽味漫上喉間。
    當救護車衝出山道駛入平坦公路時，醫生長舒了一口氣，“自主心律恢複，保持靜脈通路。”
    遠處的城市燈火漸次亮起，如同墜入人間的星河。
    在這輛飛馳的救護車裏，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中，柳吟霜的手指微微蜷動。陸川抹了把臉，分不清那是汗水還是淚水。
    「天哪，我頭皮發麻了，我剛才好像看到白落雪上岸前重重蹬了柳吟霜一腳」
    「白落雪不是會遊泳嗎？我之前還看到她發一張獎狀關於遊泳的」
    「我真的不是要陰謀論，柳總突然下沉真的很不合理」
    「你們真的是太陰謀論了吧，柳總也可能是體力不支才下沉的」
    「你們去白落雪的大眼賬號搜索一下就知道了」
    「怎麽突然就限製半年訪問了，之前還能看到全部」
    「別是做賊心虛吧？」
    「我記得她以前好像還約同個女團的人去遊泳，快去找」
    「不出所料又屏蔽了」
    「應該沒人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她把柳吟霜蹬下去的理由是什麽？」
    「她們昨天的衝突你們沒看見嗎？」
    「那這不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萬一成功了呢，要不是有陸總，柳總就不好說了，她被救上來的時候，氣息很微弱」
    「天哪，要是真的白落雪也太惡毒了吧？當著全國人的麵」
    「她可以辯解自己意識模糊，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
    「好惡毒啊！」
    簡敘看著網上不斷攀升的熱度，心裏一點都不暢快，這個白落雪真的是太過分了。
    他們做節目之前都是有做功課的，她明明就會遊泳，結果在水裏使勁扒著柳總，導致柳總體力不支最後沉到魚塘裏。
    柳吟霜被推進搶救室的瞬間，陸川被護士擋在黃線外。
    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網，死死勒住陸川的喉嚨。搶救室門外的長椅冷得刺骨，他卻感覺不到溫度，隻是機械地摩挲著衣角，那裏還沾著魚塘渾濁的泥水。
    電子鍾的滴答聲被無限放大，每一聲都像鈍刀在心頭割過，將時間切成細碎的煎熬。
    他盯著緊閉的搶救室大門，那道銀色的門縫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門內傳來金屬器械碰撞的輕響，混著醫護人員急促的指令，每一個音節都讓他的心髒猛地抽搐。
    眼前不斷閃現柳吟霜沉入水底的畫麵，她蒼白的臉化作噩夢般的循環。
    額頭抵著冰涼的牆壁。手機在褲兜裏震動，是家人發來的消息，可跳動的文字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直到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傳來，他才驚覺自己渾身發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後背。
    搶救室的門終於打開時，陸川猛地從長椅上彈起，膝蓋重重磕在金屬扶手上，鑽心的疼痛都比不上此刻的緊張。
    推車緩緩推出，柳吟霜閉著眼睛安靜地躺在上麵，臉色雖然蒼白，但胸口隨著呼吸有規律地起伏，監護儀發出平穩的“滴答”聲。
    “暫時脫離危險了。”醫生摘下口罩，語氣裏帶著一絲疲憊的欣慰，“嗆水導致的肺部感染和輕微吸入性肺炎，好在送醫及時，接下來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24小時。”陸川緊繃的肩膀終於鬆下來。
    陸川站在窗外，看著護士給柳吟霜連接上各種監護設備，輸液管裏透明的藥水一滴一滴墜下，仿佛在丈量生命的重量。
    陸川靠著牆滑坐在地上，膝蓋的疼痛這會兒才徹底湧上來，但他顧不上這些，隻是盯著重症監護室的門。
    玻璃上倒映著他自己疲憊的臉，眼下青黑一片，頭發亂糟糟地翹著。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醫院的走廊亮起昏黃的燈。陸川數著監護儀規律的聲響，在心裏默默祈禱。
    隻要熬過今晚，隻要熬過今晚……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指甲無意識地摳著地麵的瓷磚縫，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葉夢茜來到醫院就看到一身狼狽的表哥，雙眼緊緊盯著icu裏麵的柳吟霜，他全身濕透了，衣服上都是水裏的淤泥塵土，看起來狼狽不堪。
    葉夢茜的眼淚成串的往下掉，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不敢發出聲音，隻能轉身往拐角走。
    壓抑的哭聲過了很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葉夢茜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走到表哥的身邊，陸川的眼睛沒有聚焦的掃了她一眼，“哥哥，你先去換套衣服，我在這裏守著姐姐。”
    陸川搖搖頭，不願意離開。霜兒第一眼沒看到他，會不開心的。
    “姐姐，看到你這樣，她會擔心的。”
    他不想走，也不想霜兒擔心。
    “哥哥，樓上的vip病房裏麵有淋浴間，我已經幫姐姐辦好手續，你上次洗一下很快的。”
    陸川遲疑了一下，接過衣服。快步上樓收拾了一下自己。
    等他下樓的時候，葉夢茜還緊緊盯著病床上的柳吟霜，陸川的手機不斷的亮了又暗了，但是他沒有心情去管。
    “小茜，你先回去，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