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兩人對這個小插曲無知無覺。
    葉舞手握測試機，專心玩他們做的遊戲，楊浩宇坐在對麵，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思念度日如年，這張臉他想念太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葉舞頭也不抬，漫不經心地冒出一句。
    這話讓楊浩宇雙眸一黯，心中苦澀。
    當初，是指他們同事的那些年，他的若即若離嗎？
    還是在醫院的時候，他沒有堅定的選擇她？
    命運弄人，有時，要在告別之後，才會確認一些發生。
    見不到葉舞的這些日子，心裏與日俱增的思念，讓他更確定自己對她的心意——非她不可。
    再回想他們一起吃的每一頓飯，坐在台階上聊的每一次天，每一次她依偎在他懷裏，她還給他買了車和別墅。
    那些時光在回憶裏愈發甜蜜閃耀，又因不複存在，而翻騰著濃稠的苦。
    他想起她曾經說過，要給他一個家，心裏便泛起濃濃的不甘——明明他們差點就可以很幸福，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為什麽會形同陌路？
    他不由抓住葉舞握著手機的手，言辭懇切：“小葉，我是真的喜歡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葉舞緩緩抽出手，看到他眼裏閃過愛而不得的黯淡，突然有了感同身受。
    她想起自己，無數個清晨，從與薛允博久別重逢的夢裏醒來，她都不願醒來，不願麵對這個沒有他的世界。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無數個瞬間，她心灰得想要立刻死去。
    愛而不得的感覺，她比誰都懂。
    可是，緣生緣滅，自有天定，成長就是學會接受，曾經不能接受的。
    殺不死我們的，終會讓我們更強大。
    心也會在萬念俱灰後，涅盤重生。
    她歎息一聲，輕輕拉了拉他衣袖：“走，出去吹吹風。”
    他們穿過落滿銀杏葉的小道，走進一個公園。
    此時是上班時間，公園沒什麽人，他們在湖邊長椅坐下，柳葉輕拂。
    “給你講個故事吧。”
    葉舞喝了口手中咖啡，淡淡道。
    把她跟薛允博的故事，一五一十說給他聽。
    說著說著，她喉頭哽咽，鼻子一酸，水霧彌漫。
    原來，她還是在意。那個人，依然在心裏。
    “所以，你不會再接受別人了嗎？”
    沉默良久，楊浩宇聲音顫抖著開口，被劉海遮住的眼眸看不清神情。
    “不會。”
    話一出口，葉舞眼前浮現成一寧白皙姣好的臉龐，又莫名有些心虛。
    “如果，在我們同事的時候，我就跟你表白。又或者，在醫院時，我跟你一起離開。我們之間，會有不同嗎？”
    葉舞托著腮，手指輕敲膝蓋，仔細考慮他說的這個可能性。
    初相識時，她當然對楊浩宇的臉心動過。
    帥哥誰不愛，尤其近距離接觸時，顏值的殺傷力更大。
    可是，基於顏值的喜歡，像一次衝動消費，上頭快，下頭也快。
    跟楊浩宇同事的時間長了，了解多了之後，葉舞很快確定，對他這個人，她並沒有那種感覺。
    時間長了，顏值也會祛魅。
    他們同事幾年，若有若無地曖昧過，沒在一起，不單單是楊浩宇不喜歡她，其實葉舞也沒選擇他。
    至於說到白婷婷那一次，他沒有堅定選擇她，她雖然有些失落，但這失落卻無傷大雅。
    說到底，她隻是把他當成刷好感的工具人。
    好感度滿了，她便興味索然。
    這些小心思，自然不能明明白白告訴他。
    於是，葉舞隻是淡淡地卻堅定地：“不會。”
    “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能在一起的緣分。所以不必懊悔什麽，你也沒有做錯什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葉舞知道這話殘忍，但長痛不如短痛。
    說破無毒。
    說破他才能放下。
    楊浩宇垂眸，指甲掐進紙杯，留下深深的痕跡。
    空氣凝固。
    初秋的風帶來絲絲涼意，卻吹不破這一方凝固的空氣。
    手機屏幕亮起，葉舞看了一眼，長長鬆一口氣。
    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楊浩宇的肩膀：“走吧，秦淩叫我們回去開會。”
    走到會議室門口，正碰上秦淩出來接水，看著一前一後的兩人，調侃道：“上班時間出去幽會，當老板了就是可以肆無忌憚。”
    “那可不。”
    葉舞聲音輕快，楊浩宇擠出一絲勉強的笑。
    “進去吧，就等你倆了。”
    進入工作狀態的秦淩很認真，畢竟這個項目凝結了他全部的心血。
    梳理完全部工作後，他問葉舞，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葉舞微微一笑：“你安排的已經很好，說的全在點上，我對我們遊戲很有信心，期待它正式上線的那一天。後續的宣發工作要開始籌備了，你報個預算上來吧，按最高標準弄，不用給我省錢。”
    葉舞財大氣粗的樣子，讓秦淩底氣更足，當即笑道：“謝謝葉老板！”
    散會後，葉舞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繼續沉浸式玩自己的遊戲。
    她剛剛說的話並不隻是為了鼓勵他們，她是真的有信心，玩了幾個小時，她已經上頭了，愛不釋手。
    作為遊戲從業者，對大部分遊戲都是祛魅的，習慣性從專業角度去看他們的係統設計、數值設計，很難沉浸進去。
    她唯一喜愛和沉浸的遊戲，隻有王者。
    現在，又多了他們自己的遊戲——《九州無界》，中國風開放世界大冒險。畫風精美，節奏流暢，係統設計新奇有趣、匠心獨運，在她心裏，是能與王者媲美的遊戲。
    她很為他們驕傲。
    咚咚咚。
    聶芸敲門進來：“葉總，您的水。”
    此時她已經整理好情緒，麵色如常，看向葉舞的眼神卻有一絲不自然。
    聽到自己心跳如雷，生怕讓葉舞看出端倪來。
    葉舞沉迷遊戲，頭也不抬：“放著吧。”
    聶芸看她一個眼神也欠奉的樣子，心頭略過一絲不舒服。
    剛剛還跟楊浩宇有說有笑呢，對她卻如此冷漠。
    好歹她也是這個公司的元老，當初為了這公司的成立跑上跑下。
    葉舞雖然給的錢不少，卻很少關心她個人，仿佛拿她當工具人一般……
    想到這裏，聶芸心裏的愧疚盡去，站在一邊，垂著頭，眼眸閃著幽幽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