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飛沒有回答，片刻後，忽然起身，開口道：
    “我來此是為了拿司姑娘答應給的驅鬼符籙，不是長者的犯人。告辭！”
    說完，略一拱手，做勢要走。
    “等等。”老者咳嗽一聲，眼中銳利漸漸消失，“韓小友不想學符籙之法了嗎？”
    韓飛身形微頓，沉聲道：
    “長者若是不願，在下強求又有何意？”
    “哦？”老者嘴角露出笑意，隨即劇烈咳嗽，“咳咳~~~老夫何曾說過不教你？”
    “再則，你要學我技藝，被詢問兩句又能如何了？”
    韓飛搖頭道：
    “我買你家飛行舟，你教我符籙之法，本是你情我願的交易，憑什麽要被無故詢問？”
    老者一愣，繼而點頭：“言之有理，韓小友勿怪，老夫這些時日來有些驚弓之鳥了。”
    “韓大哥，你起身做什麽？快些坐下，嚐嚐這靈茶。”
    司翠翠端茶杯出現在門口，見韓飛站著，不由納悶。
    韓飛聽老者語氣鬆動，稍一沉吟，便接過茶杯，順勢坐下。
    “韓小友，你若想學這符籙之法，老夫有些話可要說在前麵。”老者見他坐下，淡淡開口。
    “請長者明示。”韓飛手捧茶杯，豎起了耳朵。
    老者看了他眼，點頭道：
    “‘陣法師’與‘煉器師’、‘煉丹師’並列為修真界三大職業，地位超然，但對天賦要求也高。”
    “符籙製作雖不難，畢竟屬於陣法師技藝，所以，也需達到陣法師的最基本要求，即為：悟性和精神力。”
    說到這裏，老者重重咳了一聲，喘息聲加重。
    他擺了擺手，阻止了司翠翠上前拍背，繼續道：
    “若修士不具備這些要求，即便法力再深，修為再高，也畫不出一張最簡單的符籙，更別說大型法陣的刻畫了。”
    “僅一階符籙，就有3210種，每種符籙的紋路各異，若無好的悟性，根本無法記住並理解這些符紋。”
    “還是以一階‘驅鬼符’為列，符紋有98道轉折，均為一筆繪成，不能斷筆，因此對精神集中力要求頗高。無論畫符還是刻陣，若精神力不強，注意力難以集中，握筆則不穩，符籙法陣亦難成。”
    “至於中、高階陣法師所需的推演算術能力，就不作贅述了。”
    老者一口氣說完，神色更加萎靡起來。
    韓飛問道：“對修為沒有要求嗎？”
    老者歇了歇，回答：
    “法力隻是引子，所需並不多。世間有悟性極佳的凡人，也能照葫蘆畫瓢畫出符籙，但無法力注入符紋，即便畫出一樣的符籙，也隻是徒有其表，無半點威能。”
    “另外，陣法符籙之道，極耗時間精力，即便有陣法天資過人的修士，也常因怕耽誤修行而不願學。”
    “還有，初學者製符成功率極低，浪費材料巨大，一般修士難以承受。即便是最低端的丹砂和黃鎮紙，也不便宜。”
    “例如，十張上黃鎮紙’，就需花費一塊下品靈石。而大多數初學者，符籙成功率僅為五十分之一，成本之高，可想而知。”
    “一旦製符失敗，除了符筆，其餘材料盡皆報廢。”
    “在器物上刻畫法陣，更是如此。每失敗一次，器物靈性便會減損一分。”
    “這就是‘陣法師’雖為修真界三大職業之一，地位超然，但人數稀少的原因。”
    “老夫話已至此，小友如今還想學嗎？”
    說完，他緩緩起身，司翠翠連忙上前攙扶。
    韓飛心裏驚訝，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道理，思索片刻，站起拱手道：
    “還請長者教我。”
    他心裏想著，反正是交易添頭，又不用額外交學費，至於自己是不是這塊料，那也是學了後再說。
    “好，”老者沒有猶豫，“這本《符籙製法》是老夫早年所撰心得，你可拿去一觀。”
    “照此書自學，一個月後，若沒能製出一階符，就說明你沒這方麵天賦，也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若能製出一階符，以後可隨時來我洞府討教”
    老者從懷裏掏出本皺巴巴的冊子，隨手向他遞來。
    “多謝，就依長者所言！”韓飛立即答應，雙手接過。
    片刻後，韓飛離開司家洞府，向外飛去，前往另一奇峰搭乘懸浮飛舟。
    洞府內，老者看著石桌上一口未動的靈茶，若有所思道：
    “小小年紀，倒是謹慎。”
    一旁的司翠翠有些不高興，俏臉放下：“這個韓師兄，還生怕我下毒害他嗎？！”
    “翠翠，話不能如此，他自稱散修，性子謹慎也不足為奇。你信不信，即便我不教他製符，他也會買飛行舟。”
    “啊~~那爹爹為何還要教他？”
    “非是我一定要教他，爹爹受傷後就起了收徒心思，隻是得罪了那人，現在誰又敢拜我為師？”老者笑道，繼續道：
    “我自問在陣法上的造詣和天賦不輸任何人，實不想死後一身本領沒人傳承，隻可惜你沒有陣法師天賦。”
    “我觀這小子品行似乎不壞，加之即為雜役弟子，應不會與那人有瓜葛，便想著不如將這身本領傳給他。若他真能成為陣法學徒，將來爹爹走後，或許他還能念及香火之情，照顧你一二。”
    “爹爹，別老提死不死的！”司翠翠眼中泛起潮濕，泣聲道：
    “我們現在有錢了，醫治你的丹藥有著落了，洞府也能續租了。爹爹，你會好起來的。”
    “好，好，好，爹爹會如翠翠所言，一定會好起來的，爹爹還想看著你嫁個少年俊才呢。”
    老者輕輕撫著女兒頭頂，滿目慈愛寬慰道。
    “爹爹~~”
    司翠翠將頭埋入老者胸膛，眼淚滑落在青衫上。
    。。。。。。
    韓飛回到藥圃時，天剛擦黑，離戌時還有半刻鍾。
    ‘幸好司家離這裏不遠。’
    他走到南邊靈田田埂，不遠處，司徒小鳳正看向自己。
    “韓師兄回來了？”
    “嗯，師妹今日可好？”
    “還好。”
    “嗯。”
    兩人幹巴巴地打招呼，隨即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雙雙看向靈田。
    等施雨完畢，韓飛立即回到了住所。
    關上門，他取出今日所獲，放在石桌上，眼睛開始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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