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再一次照亮奧格瑞瑪那鏽紅色的岩壁時，沉悶的戰鼓聲第三次響起。
    這一次，鼓聲不再是戰前的動員，也不是戰敗的哀鳴，而是一種冰冷、果決，充滿了任務感的召集令。
    夜澤皓早已穿戴整齊。他換上了那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學徒長袍，將偽造的肯瑞托徽記和身份文書貼身藏好。那枚來自黎星的“月光之葉”被他小心地放在了一個內袋裏，觸手可及。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即將遠行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達拉然學徒。
    但他的眼神，卻銳利得如同淬了火的刀鋒。
    當他再次踏入那座壓抑的酋長大廳時，發現這裏的氣氛已經截然不同。領袖們不再是無序地站立，而是分列兩側，形成了一條通往酋長王座的通道。他們臉上的表情各異，但都帶著一種等待最終決策的肅穆。
    希爾瓦娜斯高坐於王座之上，她那猩紅的眸子如同兩團永不熄滅的鬼火，平靜地注視著夜澤皓從門口緩緩走入。
    “一天過去了，顧問。”她的聲音在大廳中回響，沒有絲毫的溫度。“你的計劃和名單，準備好了嗎？”
    “是的，大酋長。”
    夜澤皓沒有絲毫的怯場。他走到大廳中央，在所有部落核心領袖的注視下，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然後，他直起身，用一種清晰、沉穩，充滿了邏輯性的聲音，開始闡述他一夜深思熟慮的計劃。
    “我的計劃核心，隻有兩個詞——滲透與誤導。”
    “暴風城現在必然是外鬆內緊，軍情七處和暴風城衛兵的眼睛，會盯死每一個試圖通過非正常渠道進入城市的可疑目標。任何鬼鬼祟祟的潛行，都無異於自投羅網。”
    “所以，我們不能像刺客一樣進去。我們要像‘訪客’一樣，走正門。”
    他拿出了那份偽造的文書，將其高高舉起，盡管其他人看不清上麵的字，但他自信的聲音，卻將這個身份的價值清晰地傳遞給了每一個人。
    “這是我的偽裝身份——阿爾文，一名來自達拉然的煉金學徒，奉肯瑞托議會之命，前來暴風城法師區，協助進行戰時物資的效率研究。這個身份，能讓我合法、合理地進入法師區，接觸到我們需要調查的一切，而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一個煉金學徒？”納薩諾斯·凋零者在一旁發出了充滿嘲諷的嗤笑，“你要靠一個擺弄瓶瓶罐罐的學徒去營救公主？”
    “是的，凋零者大人。”夜澤皓平靜地迎向他輕蔑的目光，“因為一個真正的刺客，會引起軍情七處所有的警覺。而一個無足輕重的煉金學徒，隻會讓他們覺得，這又是法師塔裏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老爺們，一次無聊的學術交流罷了。傲慢，是他們最大的破綻。”
    這句反擊，讓納薩諾斯一時語塞。就連洛瑟瑪·塞隆，這位同樣高傲的精靈王，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讚許。
    夜澤皓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繼續說道：“至於我所需要的行動小隊，我不需要一支軍隊，我隻需要三位最頂尖的專家。”
    他的目光，第一個投向了角落裏那個如同雕像般的巨魔。
    “第一位，我請求暗矛部族的領袖，洛坎閣下，與我同行。”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所有人都沒想到，他竟然敢直接點名一位與大酋長平起平坐的種族領袖。
    洛坎也從陰影中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他。
    “理由。”希爾瓦娜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因為洛坎閣下是艾澤拉斯最偉大的暗影獵手。”夜澤皓不卑不亢地說道，“他的潛行技巧，能讓他無聲地穿過暴風城最嚴密的防線；他對靈魂與巫毒的理解，能幫助我們應對法師區可能存在的靈魂陷阱和詛咒；更重要的是，”他看向洛坎，眼中充滿了敬意，“我們需要一位真正的‘長者’，來鎮住場麵，應對一切突發狀況。這一點，無人能比洛坎閣下做得更好。”
    這番話，既是恭維，也是最實際的戰術考量。洛坎聽完，那雙深邃的眼睛裏，第一次對這個人類，流露出了一絲真正的興趣。
    “第二位，”夜澤皓的目光，轉向了洛瑟瑪·塞隆身後的方向，“我需要一位來自蘇拉瑪的夜之子魔導師。”
    洛瑟瑪眉頭一挑。
    “夜之子是當世最精通幻術與傳送魔法的大師。”夜澤皓解釋道，“我們需要他們的幻術來製造混亂，為我們的行動提供掩護；我們更需要他們精準的傳送道標，來為我們準備一條萬無一失的退路。有了一位夜之子魔導師，我們等於有了一張可以隨時脫離戰場的底牌。”
    這個提議，讓洛瑟瑪·塞隆緩緩地點了點頭。夜澤皓將新盟友的力量考慮進來，這是一種高明的政治姿態，也是一種卓越的戰術遠見。
    “那麽，第三位呢？”希爾瓦娜斯問道。
    夜澤皓沉默了片刻，然後，他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第三位，我推薦瑟羅克·寂刃。”
    站在大廳後方的瑟羅克，身體猛地一震，那雙隱藏在麵罩下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隻是薩魯法爾麾下一名普通的刺客大師，在這種場合，他甚至連名字被提起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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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納薩諾斯皺眉問道。
    “他曾是薩魯法爾大王的親衛。”夜澤皓沉聲說道，“他曾與我一同潛入納茲米爾，他的刺殺技巧和冷靜的頭腦，是我見過最頂尖的。更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語氣，“他是大王最信任的人之一。讓他去營救大王，合情合理。而且，沒有人比他更渴望將自己的老上司，從敵人的囚籠中解救出來。這份‘動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無懈可擊。既展現了自己對手下人的了解，又巧妙地將營救薩魯法爾的“私人情感”因素融入了進來。
    貝恩·血蹄看著夜澤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讚許與感激。
    “計劃和人選，我都已經提出。”夜澤皓最後總結道，“至於如何前往暴風城，我建議通過鏽水財閥的渠道，搭乘一艘中立的蒸汽貨輪，在西部荒野的海岸線秘密登陸。然後，我們分頭行動，各自用合法的身份進入暴風城，最終在約定地點匯合。”
    整個計劃，環環相扣，滴水不漏。
    希爾瓦娜斯從王座上緩緩站起身。她走下台階，一步一步地來到夜澤皓的麵前。她那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臉龐，距離夜澤皓隻有不到半米。
    夜澤皓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兩團跳動的、猩紅色的火焰。
    “很有趣的計劃，很有趣的名單。”她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滿意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你挑選的人，有暗矛的領袖，有新盟友的代表，還有一個薩魯法爾的‘忠犬’……每一個，都恰到好處。”
    她伸出蒼白而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抬起了夜澤皓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我批準你的計劃。”她說道，“你所需要的一切資源，部落都會為你提供。”
    “但是，顧問，”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充滿殺意，“記住，你的首要任務，是帶回塔蘭吉公主。至於薩魯法爾……如果他不願意回來，那就讓他，永遠地留在聯盟的監獄裏，腐爛掉好了。”
    “我隻要結果。如果你失敗了，或者……讓我發現你有什麽別的心思……”
    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那股徹骨的寒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遵命，我的大酋長。”夜澤皓垂下眼瞼，恭敬地回答。
    希爾瓦娜斯鬆開了手，轉身回到了她的王座之上。
    “行動開始！”
    隨著她一聲令下，夜澤皓知道，自己這顆被三方勢力同時推動的棋子，終於離弦而出。
    他的暴風城之行，正式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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