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中規中矩”的完美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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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澤皓從塔蘭吉公主那座位於巨擘封印頂端的宮殿中走出時,他感覺自己仿佛剛剛打贏了一場比任何戰鬥都更耗費心神的戰爭。
他成功地,將那顆名為“戈霍恩”的、致命的定時炸彈,擺在了讚達拉王室的桌麵上,也將部落的命運,與這座黃金帝國的未來,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他知道,接下來,他隻需要靜靜地等待。等待塔蘭吉公主去說服她的父親,等待讚樞利議會去爭論、去恐慌,最終,他們會發現,唯一能幫助他們深入那片被詛咒的沼澤,去直麵那個未知威脅的,隻有他們部落這群身經百戰的“外來者”。
他為部落,贏得了最寶貴的主動權。
他走在祖達薩那寬闊的黃金大道上,周圍是來來往往的、對他這個“外來者”投來好奇目光的讚達拉巨魔。他沒有回那座華麗的“黃金蟾蜍”客舍,而是順著階梯,一路向下,走向那片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的、宏大的集市區。
他的目標,是那個他剛才用眼角餘光瞥見的、位於集市最偏僻角落的、一個賣著各種奇特香料的狐人小販的攤位。
他走得很慢,很隨意,像一個真正對異國文化充滿好奇的學者。他時而停下腳步,看看那些被關在籠子裏的、色彩斑斕的翼手龍寶寶;時而又饒有興致地,拿起一串由巨大昆蟲烘烤而成的、看起來就很“有嚼勁”的本地小吃,裝作要買的樣子。
他所有的行為,都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人,包括那些可能隱藏在暗處、由納薩諾斯派來監視他的“眼睛”,能從他身上看出任何異樣。
終於,他“閑逛”到了那個狐人小販的攤位前。
那個狐人小販,正懶洋洋地搖著他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向過往的客人推銷著他的“精品香料”。
而在他的攤位上,一塊用來墊著香料袋的、毫不起眼的、沾滿了油汙的破布上,用一種隻有在特定角度的反光下才能看清的、由植物汁液繪製的隱形染料,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充滿了“玩家”惡趣味的——
——“故鄉”字。
夜澤皓知道,他找到了“故鄉”組織在祖達薩的秘密聯絡點。
他沒有直接上前,而是先在旁邊的另一個攤位,買了一份讚達拉本地的、用巨大樹葉包裹的烤肉。然後,他才狀似無意地,走到了這個狐人小販的攤位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身材壯碩的、正在“認真”挑選著香料的獸人身上。
是“魔獸英雄”。
他依舊穿著部落的製式板甲,但那麵標誌性的、布滿砍痕的巨盾,卻並未背在身上,顯然是為了避免太過引人注目。他正低著頭,用他那粗大的手指,捏起一撮紫色的香料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然後用一口流利而又帶著“部落口音”的讚達拉語,與那個狐人小販,討價還價。
“……不行不行,你這‘格洛姆之血’粉末,顏色不對!太淡了!肯定是混了別的便宜貨!最多三個銀幣!”
“哎呀呀,這位強壯的客人,您可真會開玩笑!”狐人小販立刻誇張地叫了起來,“這可是我從納茲米爾的沼澤深處,冒著生命危險才采回來的!純正得很!您聞聞,這股味道……”
兩人你來我往,演得不亦樂乎,就像一對最普通的、正在進行日常交易的商販與顧客。
夜澤皓知道,這是在為他創造機會。
他走了過去,也裝作對那些香料很感興趣的樣子,在攤位前挑揀了起來。
他與“魔獸英雄”並肩而立,兩人之間,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
“這批‘香料’的品質不錯。”夜澤皓一邊拿起一包用獸皮袋裝著的、不知名的種子,一邊用一種隻有兩人能聽懂的、極其微弱的中文氣音,說道。
“還行吧。”“魔獸英雄”頭也不回,依舊在和狐人小販爭論著價格,但他的聲音,也同樣壓低了,“不過,聽‘家裏’的人說,你這次搞出來的動靜,可不小啊。”
夜澤皓苦笑了一下。
他趁著彎腰去拿另一包香料的瞬間,將那枚早已準備好的、記錄了與“風行者”雙子星戰鬥數據的“記錄水晶”,和那瓶被他用油布緊緊包裹著的“影月穀佳釀”,悄無聲息地,滑入了一旁一個裝著大量“樣品”的、半開著的貨物箱之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天衣無縫。就連那個看起來懶洋洋的狐人小販,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
“東西,放進去了。”夜澤皓直起身,低聲說道,“幫我,交給‘村民’和‘神跡’。”
“知道了。”“魔獸英雄”的聲音,依舊平靜,“‘村民’讓我給你帶句話。”
“魔獸英雄”終於和狐人小販談妥了價格,他狀似隨意地,將幾個銀幣扔在攤位上,然後拿起了那包他“看中”的香料粉末,轉過身,準備離開。
在與夜澤皓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用那不變的、微弱的氣音,緩緩地說道:
“——你的‘入會考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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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澤皓的心,在聽到這句話時,終於,徹底地放了下來。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被那個神秘而又強大的“故鄉”組織,所接納。
“但是……”“魔獸英雄”話鋒一轉,“‘村民’和‘南潯’,對你這次的行動,也做了一次完整的‘複盤’和‘評分’。”
“評分?”夜澤皓愣了一下,這個充滿了“玩家”色彩的詞匯,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既熟悉又荒誕的感覺。
“對,評分。”“魔獸英雄”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的笑意,“‘村民’說,你的大局觀和對人心的利用,堪稱‘大師級’。能將部落、聯盟、迪菲亞三方勢力都玩弄於股掌之間,並最終達成自己的戰略目的,這份‘導演’的功力,組織裏沒幾個人比得上你。”
“但是……”
又一個“但是”,讓夜澤皓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南潯’在複盤了你所有的行動細節後認為,你的計劃,雖然堪稱完美,但也……僅僅是‘中規中矩’。”
“中規中矩?”夜澤皓的眉頭,第一次,因為被人質疑自己的“專業能力”,而緊緊地皺了起來。他自認為,自己昨夜的計劃,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極致,幾乎沒有任何破綻。
“是的,中規中矩。”“魔獸英雄”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繼續用那平淡的語氣,轉述著那個冷靜到可怕的盜賊分析師的“毒舌”點評。
“南潯說,你的整個計劃,起碼還有三個地方,可以進行優化。”
“第一,在月溪鎮,你根本不需要親自去接觸迪菲亞的頭目。你隻需要,將那枚刻有洛丹倫徽記的戒指,用一種更巧妙的方式,‘遺落’在巴頓士官的屍體上。以軍情七處的專業性,他們自然能發現這其中的‘貓膩’,並順藤摸瓜,查到銷贓販子‘快手’的身上。這樣一來,你不僅能達到同樣的目的,還能完全避免自己與迪菲亞產生任何直接的接觸,將風險降到最低。”
“第二,在酒窖裏,你最後選擇用‘撬開酒桶’和‘主動觸發警報’的方式來嫁禍,在他看來,手法還是太‘粗糙’了。一個更完美的刺客,會在偷走酒之後,用一根淬了‘緩釋性毒藥’的吹針,無聲地放倒守衛‘老爹’,再用一瓶‘煉金酸液’,悄無聲息地,腐蝕掉酒窖的某個承重結構,製造出一場看起來更像是‘意外’的、延遲性的坍塌。這樣,能為你和你的隊友,爭取到更多、也更安全的撤離時間。”
“至於第三點……”“魔獸英雄”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古怪,“南潯說,你最大的失誤,就是低估了你的隊友。你隻讓洛坎和莉萊斯,進行了最基礎的‘警戒’和‘支援’。而實際上,以他們兩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更多。比如,讓洛坎用巫毒,去短暫地‘操控’某個喝醉了的暴風城貴族,讓他去銀行大鬧一場,所製造的混亂,遠比迪菲亞的暴亂更‘高級’,也更能吸引高層的注意。再比如,讓莉萊斯用幻術,在法師塔的上空,製造出一個‘部落大軍即將傳送抵達’的巨大虛影,其威懾力,遠比納薩諾斯那點不入流的瘟疫炸彈,要強大得多。”
南潯的這番複盤,如同三把最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毫不留情地,剖開了夜澤皓那堪稱“完美”的計劃,將其中所有可以被優化、甚至存在著潛在風險的細節,都血淋淋地,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夜澤皓靜靜地聽著,他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不解,到震驚,再到最後,化為了一片深深的、充滿了挫敗感的沉默。
“魔獸英雄”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知道,“南潯”的這番話,雖然刺耳,但對於一個心高氣傲的“天才”來說,卻是最好的一劑清醒針。
他隻是在與夜澤皓最後擦肩而過時,用那粗獷的聲音,低聲地、補充了最後一句話。
“別往心裏去,小子。南潯那個家夥,對誰都這樣。上次我帶隊端掉了一個血帆海盜的據點,他也說我的‘拉怪手法’和‘減傷覆蓋’,有至少五處不合理的地方。”
說完,他便扛著那包“香料”,頭也不回地,匯入了集市嘈雜的人流之中。
夜澤皓獨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他手中的那塊烤肉,早已變得冰冷。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心底的、巨大的挫敗感。這種感覺,甚至比他在港口被“風行者”雙子星圍剿時,還要來得更強烈。
他一直以為,憑借著自己兩世為人的經驗,和他那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玩家”視角,他在這場“遊戲”裏,是獨一無二的、是能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棋手”。
但現在,他知道了。
他不是。
在“故鄉”這個組織裏,有比他更懂戰鬥、更懂仇恨的“魔獸英雄”;有比他更懂金錢、更懂偽裝的“神跡”;有比他更懂治療、更懂人心的“黎星”;甚至,還有比他更懂計謀、更懂布局的、那個冷靜到可怕的盜賊分析師——“南潯”。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在各自的領域裏,登峰造極的、真正的“怪物”。
而自己,或許隻是在“利用信息差”這一點上,做得比他們稍稍好一些罷了。
一陣山風,從巨擘封印的頂端吹來,帶著一絲高處的寒意,讓他那因為之前的“勝利”而有些發熱的頭腦,徹底地冷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那口氣中,帶著他所有的驕傲、自負,以及那份屬於“穿越者”的、可笑的優越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他低聲自語,臉上,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釋然的苦笑。
他知道,他自己的“新手保護期”,從這一刻起,才算真正地結束了。
他將那塊已經冰冷的烤肉,隨手扔進了路邊一個巨大的食腐龍的食槽裏,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轉身,朝著“黃金蟾蜍”客舍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的步伐,不再有之前的“表演”和“偽裝”,而是多了一種洗盡鉛華之後的、真正的沉穩與堅定。
他知道,他的艾澤拉斯之旅,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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