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水海馬】酒館，是自由鎮的心髒，也是它的汙水溝。
    這裏永遠充滿了朗姆酒的甜膩、汗水的酸臭、劣質煙草的辛辣以及無處不在的、危險的荷爾蒙氣息。海盜們的狂笑、咒罵和吹牛聲，混合著三流詩人彈奏的、走調的魯特琴聲，構成了一曲混亂而又充滿生命力的交響。
    南潯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走了進去。
    他依舊穿著那身最不起眼的灰色兜帽長衣，兜帽壓得很低，隻露出一截堅毅的下巴和那標誌性的、不像傳統巨魔的瘦削身形。他身上的氣息，如同投入大海的一塊礁石，瞬間融入了這片混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掃描儀，迅速掃過整個酒館，最終，落在了角落裏那張最大的圓桌旁。
    海盜議會的三巨頭，正在那裏“飲酒共謀”。
    南潯沒有直接過去。他緩步走到吧台前，在一個空位上坐下，用指節，輕輕地敲了敲滿是酒漬的台麵。
    “喝點什麽？”調酒師拉米·曼寇用他那砂紙般粗糙的聲音問道。
    “一杯‘深海之擁’，”南潯沙啞地開口，“但不要加‘鐵鏽’。”
    拉米擦拭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他再次看了一眼南潯，眼神中多了一絲探尋。他默默地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推到南潯麵前。
    南潯沒有碰那杯酒，而是將一個用黑布包裹的小小“禮物”，輕輕地放在了台麵上。
    “或許，你可以嚐嚐我帶來的‘調味料’。”
    當拉米顫抖著解開黑布，看到那根屬於“斷指”巴克的、戴著戒指的食指時，他便知道，一場風暴，就要來了。他深吸一口氣，端著三杯最好的“黃金烈酒”，親自走向了海盜議會的那張桌子。
    “三位船長，今晚我請客。”拉米將酒杯放下，用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吧台的方向，“吧台來了一位‘新朋友’，他帶來了一種……‘新口味’的酒。或許，三位會有興趣，過去品嚐一下。”
    狐人船長尤朵拉那雙精明的眼睛，瞬間眯了起來。她攔住了正要發作的喬裏，站起身。
    “走吧，兩位。既然有人請客，我們就去看看，這位‘新朋友’，到底給我們準備了什麽‘驚喜’。”
    三人來到吧台前，呈一個半包圍的姿態，將南潯圍在了中間。
    “我就是喬裏。”那個脾氣最衝動的破浪海盜船長，率先發難，他將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老拉米說你有‘新酒’？拿出來看看！要是水貨，我就把你的頭塞進酒桶裏！”
    尤朵拉則優雅地靠在吧台邊，微笑著說道：“別這麽粗魯，喬裏。這位朋友一看就是個講究人。朋友，想在自由鎮‘開一瓶好酒’，可得先問問‘酒窖的主人’同不同意啊。”
    這句黑話，意指鐵潮突襲隊。
    南潯緩緩地轉過身，兜帽下的目光，精準地對上了尤朵拉。
    “我從不問。”他沙啞地開口，“我隻‘釀’自己的酒。而且，我聽說這裏的‘酒窖’，進了不少‘鐵鏽’，把好酒都染了味。”
    他將自己麵前那杯一直沒碰的酒，推向尤朵拉。
    “嚐嚐這杯。它叫‘生吞鐵釘’。明明紮嗓子，卻得每天往下咽。”
    接著，他示意拉米再倒兩杯，分別推向拉烏爾和喬裏。
    “這杯，叫‘斷翅海鷗’。以為自己還是天空的主人，卻忘了翅膀早就被剪了。”
    “而這一杯，”他看著怒目而視的喬裏，“叫‘沒牙的鯊魚’。叫得再響，也咬不死人。”
    “你找死——！！！”喬裏徹底被激怒，抄起酒瓶就要動手，卻被尤朵拉再次攔下。
    “你的‘酒’，確實很衝。”尤朵拉的眼神變得冰冷，“但光有衝勁的酒，隻能讓人上頭。你得讓我們看到，你的酒裏，有‘真東西’。”
    “當然。”
    南潯將那個包裹著斷指的黑布包，推到了吧台中央。
    “這，是我的‘開瓶器’。”
    當三人看清那根手指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
    “不錯的‘開瓶器’，很鋒利。”尤朵拉最先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她聲音壓得極低，將談話拉入了真正的“密謀”頻道，“但它隻能開一瓶‘劣質酒’。我們要開的，是整個‘酒窖’。你這個‘開瓶器’，夠硬嗎？”
    “我的‘開瓶器’有很多。”南潯平靜地回答，“其中一個，今天下午，剛剛把‘酒窖’門口那條最凶的‘看門狗’的牙，全都敲碎了。”
    這句黑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三人心中炸響！
    “酒窖的看門狗”……托薩克？！
    喬裏和拉烏爾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尤朵拉的瞳孔更是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她飛速地消化著這個情報的分量，隨即發起了更深的試探。
    “好。就算你的‘開瓶器’夠硬。”她穩住心神，“但‘酒窖’的牆很厚，還有個討厭的‘巡邏兵’在天上看著。我們衝進去，隻會被關門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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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邏兵’喜歡亮晶晶的‘魚餌’。”南潯對答如流，“我已經喂飽了他。明天，他會‘拉肚子’，天上的‘眼睛’會瞎掉。”
    又一個重磅消息！連庫拉格都被收買了？！
    尤朵拉深吸一口氣，她知道，眼前的巨魔，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已經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現在，不是他們要不要入夥的問題，而是他們能從這場豪賭中，分到多少“酒”的問題。
    “好！”她眼中閃爍著狐狸般的狡黠與決然，“既然‘看門狗’廢了，‘巡邏兵’也瞎了。這筆‘釀酒’的生意，我們水鼠幫接了！但是，‘新酒’釀成之後，我要第一桶，而且要最大的那一桶！”
    “我要鐵潮的軍火庫！”喬裏立刻吼道，生怕自己落後。
    “東區的碼頭，必須還給我的黑齒幫！”拉烏爾也沉聲說道。
    “‘酒’，有的是。”南潯伸出手，製止了他們的爭吵，“但‘釀酒’，需要一個‘首席釀酒師’。誰負責燒火，誰負責放料，誰負責看管發酵，都得聽我的。否則，我們釀出的，隻會是一桶馬尿。”
    他提出了自己的條件——絕對的指揮權。
    尤朵拉與南潯對視了足足有十幾秒，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這是一場無聲的、意誌的交鋒。
    最終，尤朵拉緩緩地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可以。但如果你把酒釀砸了，我會親手把你的皮，做成新的酒袋。”
    “一言為定。”
    南潯知道，自由鎮最關鍵的三張牌，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壓低了聲音，開始下達最後的指令。
    “明天，當‘鹹水海馬’的招牌，在午夜被風吹得最響的時候，就是‘開窖’的最佳時機。”
    “拉烏爾船長，你的‘黑齒’，該去咬斷東區的‘鐵鏈’了。”
    “喬裏船長，你的‘破浪’，需要掀起足夠大的‘浪花’，讓港口的‘池塘’徹底亂起來。”
    “而尤朵拉船長，”南潯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這位精明的狐人身上，“你的‘水鼠’，最擅長在混亂中，找到通往‘糧倉’的路。對嗎？”
    尤朵拉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與興奮的光芒，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當然。我們從不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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