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娜聽到大古的話，坐地更近了點。
    趙天一稍稍轉過頭就看到了麗娜，那張曾經豔麗的麵容就算再努力保養也出現了歲月帶來的痕跡。
    麗娜現在已經接近四十歲，她的臉跟大古並排在一起其實已經不搭對。
    當然，隻是臉不搭對。
    他們是絕對的恩愛夫妻，無法阻擋。
    趙天一看到了這一幕，突然想到了人類壽命的短暫，那是會流逝的東西。
    而且流逝的很快。
    大古肯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對家人更加珍惜是很正常的。
    “其實花不了太長時間的，大古。”趙天一努力勸說道，“兩邊宇宙流逝的時間不一樣，在光之國宇宙最多幾天就能打完。”
    “到時候說不定……嗯，麗娜這邊也沒過去很長時間呢，就幾個小時也說不定。”
    大古猛地站起身，與趙天一對視。
    他的眼神裏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疲憊：“你能百分百保證隻有幾天嗎？我之前去幫你，這一走就是幾千年，雖然在這邊隻過去了幾年，但……”
    大古想到人類壽命隻有幾十載，就算是幾年他也不想再脫離麗娜了。
    他已經錯過了小光的小學和初中時光，不想再錯過更多了。
    就算話沒說完，趙天一自然也懂了大古的意思，他低下了頭。
    “可是宇宙的和平……”
    “宇宙的和平有無數戰士去守護！”
    大古打斷他，胸口劇烈起伏，“但麗娜和小光隻有我一個！天一，你懂嗎？我不能再賭了，我輸不起！”
    說完這段話，大古的精氣神仿佛都被抽走了，他低著頭看著鬆軟的沙發。
    然後閉上了眼睛。
    而趙天一眼裏期待的火焰也熄滅了。
    大古說的話已經很直白，這趟求援看來是無法實現的了。
    麗娜坐在一旁，眼眶早已泛紅。
    大古的掙紮她非常清楚，知道他內心的責任感和對天一的友情正在灼燒著他。
    她輕輕拉住大古的手，卻對趙天一說：“天一，我知道這很難……但能不能……”
    麗娜心裏是同意大古去幫忙的，畢竟不僅是大古，趙天一也是麗娜的好友。
    而且，按天一所說，時間有差距的話，大古離去幾個小時她是能接受的。
    “麗娜！”大古猛地回頭看她，眼神裏帶著哀求，“別勸我，求你了。”
    那目光裏的恐懼如此真切，像一把冰錐刺穿了麗娜的心髒，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無力地垂下眼睫。
    隨即，她朝著趙天一歉意一笑。
    趙天一看著眼前緊握雙手的兩人，看著大古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決絕，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在來這裏的路上，他曾無數次想象過重逢的場景，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
    那個在戰場上永遠衝在最前麵的迪迦，那個為了正義可以燃燒自己的大古。
    此刻卻害怕的像個孩子，死死護著自己的家人，拒絕踏足曾經的戰場。
    想到埃蓮的幻境之法，真不知道大古當時到底看到了什麽。
    畢竟，大古對自己態度的轉折點也正是從時空城堡之後開始的。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幫我一下了？”趙天一的聲音輕得像一片即將碎裂的玻璃。
    他不知道自己心裏難受的點在哪裏。
    其實趙天一理解大古的顧慮，就算不幫忙也是可以的，但，大古的表情和語氣，真的讓他很難過。
    大古別過頭，不再看他，隻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對不起，天一。”
    “對不起……”趙天一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不用對不起，大古，我能理解你，那我先走了，戰場那邊還挺忙的。”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踉蹌著後退了一小步，撞在冰冷的門板上。
    窗外的星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格外孤寂。
    他最後看了一眼大古，緩緩打開門，然後又輕輕地關上門。
    “保重。”
    這兩個字落下時，趙天一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火星的夜幕裏。
    沒有告別的擁抱，沒有往日的玩笑，隻有冰冷的星塵在空氣中緩緩沉降。
    屋內，大古緩緩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捂住臉，指縫間，有濕熱的液體無聲滑落。
    麗娜走過去，輕輕抱住他顫抖的肩膀。
    “他會理解的，對嗎？”
    她低聲問，聲音也帶著哽咽。
    大古沒有回答，隻是將臉埋進麗娜的頸窩中，像個迷路的孩子。
    窗外，火星的風依舊呼嘯，而太陽係邊緣，一道金黃的光芒在星海裏沉浮。
    最終，裏特羅利撕開空間裂縫，最後遙遙看了一眼火星，選擇了離開。
    隻留下一串無人聽見的歎息。
    ……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大古重新抬起頭，用最熱烈的笑容麵對麗娜。
    “不用擔心，天一很強，就算遇到了新的敵人也一定能夠披荊斬棘。”
    大古像是安慰麗娜，又像在安慰自己，“就算沒有我幫忙，他也一定會勝利的，對吧？他從來都沒有輸過。”
    麗娜努力點頭：“嗯！”
    “我還記得曾經還是勝利隊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主意和點子。”
    麗娜附和著大古的話說道，“就連遇到強大的加坦傑厄，他也一股腦製訂了一大堆作戰計劃不是嗎？就像大古相信他一樣，我也相信天一永遠會勝利。”
    加坦傑厄……
    大古腦海裏閃過幻境裏的加坦傑厄，渾身顫抖了一瞬。
    但這一瞬立馬過去。
    他站起身，重新拿起口袋：“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繼續收拾吧？”
    跟著站起身，麗娜看著大古那好像沒有什麽波瀾的臉，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繼續收拾。”
    這下子大古收拾的很快，不再像之前那樣過幾秒鍾就呆住，而是拿出極快的速度，拿出了屬於迪迦的速度。
    整個房子很快收拾完畢。
    他幹活太過投入，甚至連麗娜做到一半就停止都沒發現，甚至連麗娜用擔憂無比的眼神看著他都沒有發現。
    甚至他都沒發現……有一些應該丟掉的東西，他也裝進了袋子裏。
    麗娜緩緩走到窗邊向外看。
    繁星依舊充滿了整個視線。
    隻是，這些星星組成的圖案，好像是那個少年沮喪的臉，和沒有生氣的眼。
    “大古，和隻是人類的我在一起生活，是我拖累了你嗎？”
    “迪迦奧特曼，是不是就應該遨遊在宇宙裏，和邪惡的力量作鬥爭呢？”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知道。
    她隻知道，大古和天一。
    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