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最後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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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極殿的燭火徹夜未熄。
    秦帝披著單衣坐在禦案前,聽著夜梟的低聲稟報。窗外秋風嗚咽,卷起片片落葉。
    “太子殿下在落日峽反設伏,全殲刺客千餘,並讓王家家主親自去刑部自首。”夜梟單膝跪地,“近日房尚書在搜查各個世家的動態。”
    秦帝微微頷首,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做得...咳咳...做的不錯...”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急忙抓起案上的帕子掩住口鼻。
    “陛下!”夜梟下意識抬頭,赫然看見那雪白帕子上暈開一抹鮮紅。
    “無妨。”秦帝將帕子攥在掌心,聲音沙啞,“繼續說。”
    “設伏的世家已經全部監控。隻等陛下下旨,即刻全部拿下。”夜梟遲疑片刻,“另外,大楚司徒靜那裏情況不妙,東宮賈詡已經前往相助。司徒睿已經掌控近一半的朝臣。”
    秦帝的眼神驟然銳利如刀,哪裏還有半分病態:“司徒睿....咳咳...讓‘他’相助司徒靜。”
    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太監總管高要慌忙端來藥碗,卻被秦帝一把推開:“不用了,拿下去吧。”
    “陛下!”高要看著秦帝痛苦的表情,又不敢違逆,躬身退到門外。秦帝喘息稍定,強撐著站起身,走到牆邊的大秦疆域圖前。燭光下,他佝僂的身影投在圖上,如同一隻垂老的雄鷹。
    “邊境...布防...世家的平衡...”秦帝手指顫抖著劃過邊境線,“這些淵兒還得學習。”
    話音未落,一陣天旋地轉,他踉蹌著扶住牆壁。夜梟箭步上前攙扶。
    “傳太醫吧,陛下。”夜梟哀求道。
    秦帝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藥丸吞下。片刻後,臉上浮起潮紅,精神也為之一振。
    “無妨,朕....還能撐三個月。”他喘著氣說道,“足夠替淵兒....穩定朝局了。”
    “陛下,影衛無能,到現在還未查出到底是誰下毒。”夜梟雙膝跪地,額頭重重叩在地板上,“奴才,死罪!”
    “起來吧。”秦帝重新坐回案前,翻開一本奏折:“你繼續盯著那些人。太子那邊...不必幹預。”他嘴角微微上揚,“朕想看看,他能做到什麽程度...”
    說到太子時,秦帝眼中的驕傲一閃而過。夜梟明白,陛下這是想用最後的時間,為太子鋪路。既要鍛煉太子獨當一麵的能力,又要替他掃清那些太子不便處理的障礙。
    “還有一事...”影衛低聲道,“東宮的曹公公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手下的人日前潛入過太醫院。”
    “曹正淳?”秦帝微微一笑,太子手下人才輩出,而且忠心耿耿,這是太子未來登基的絕對班底。“無礙,嚴令太醫令不準泄露分毫,否則誅九族!”
    “遵旨。”
    夜梟退下後,秦帝獨自坐在燭光中,望著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這些都是他特意留下的,全是各地世家的不法之事,他本可以一道聖旨處置幹淨,卻故意留給太子練手。
    “淵兒...”秦帝輕聲道,“為父...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窗外,一片枯葉被風卷起,粘在窗紙上瑟瑟發抖。秦帝凝視著那片枯葉,突然想到自己又何嚐不似這片枯葉,隻待最後一陣秋風...
    他強撐著拿起朱筆,開始批閱奏折,筆鋒依舊遒勁有力,隻是每批閱幾本就要停下喘息片刻。批到一半,突然想到什麽,他從暗格中取出一封密旨,添了幾行字,重新封好。
    “高要!”
    老太監應聲而入:“老奴在。”
    “這封密旨,等朕走後...交給太子。”秦帝將密旨鄭重交到他手中,“記住...必須親手交給太子!”
    高要雙手接過,老淚縱橫:“陛下...您保重龍體啊...”
    秦帝擺擺手:“去把近些年的軍報都整理出來。”
    高要知道勸不動,隻好含淚去準備。轉身時,他似乎聽到秦帝低聲呢喃,像是在對誰許諾:再撐三月,隻要三月,太子就可以完美接手大秦。
    窗外,秋風更急了,似乎要吹滅大秦這位帝王最後的一絲生命之火。
    三日後,帝都的朝陽剛剛爬過城牆,太子的車駕便已經抵達北門外。蕭照淵風塵仆仆地翻身下馬。他原想直接入宮麵聖。卻見戶部尚書房玄齡與東宮總管太監曹正淳早已在道旁等候。
    “臣奴才)恭迎殿下回京!”
    蕭照淵眉頭一皺。這兩人竟然直接直接來到城門處迎接,必有要事。他揮手示意隨從退開,引二人至城牆拐角處:“出什麽事了?”
    房玄齡從袖中取出一份密奏,雙手呈上:“殿下巡狩期間,王家等世家動作頻頻,這是臣暗中記錄的資金往來與人員調動。”
    密奏上密密麻麻記載著:天州王氏向靈州盧氏轉移白銀二十萬兩;青州沈家秘密招募江湖人士三百餘人.....
    “好大的手筆啊。”蕭照淵冷笑一聲,“看來當初給這些世家的教訓還不夠多。”
    曹正淳聲音壓得極低:“老奴發現一件事情,頗為蹊蹺。工部突然加快了皇陵修建進度,日夜趕工。”
    房玄齡聞言臉色一變。蕭照淵眼神也瞬間銳利。皇陵加速建造,除非...
    “父皇近日身體如何?”
    “陛下已經五日未朝,政務皆由中書省代批。”房玄齡急忙道。
    曹正淳低聲道:“老奴前段時間派人去太醫院查過,太醫令每日入宮請脈,但脈案皆全部密封,存於影衛處。”
    蕭照淵望向皇宮方向,胸口如壓了塊巨石。父皇若真有恙,加上世家蠢蠢欲動,大秦將會處於風雨飄搖中。
    “玄齡。”蕭照淵突然轉身,“即刻密查各州糧倉儲備,尤其是青州,靈州,天州一帶。”
    “臣遵旨。”
    “老曹。”
    “奴才在。”
    “加派人手暗中盯緊王氏,盧氏等家族。若有異動,即刻來報。”
    二人領命而去。蕭照淵獨自立在牆下,陽光將他影子拉得很長,他整了整衣冠,大步跨上戰馬,無論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他都必須麵對。
    “回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