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什麽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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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扶在腰側的手極穩,視野模糊中,江獻晚本能的抓著掌心下順滑的衣料,借力站直身。
    左看,右看,往下看,視線閃躲,就是不看雲為澤。
    說真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妖域臨行前一日,她與雲為澤之間還很是輕鬆。
    可能……
    暫且不說什麽可能。
    她當然察覺到了雲為澤近日在信道中的反應很是不對,後來更是再沒說過一句話。
    不論非翎如何好奇的艾特他,或故意拿他逗樂子,南帝尊自巋然不動。
    線都不帶上的。
    加之花美人祝她平安,江獻晚可以確定,雲為澤近日的心情,有可能出了很大的問題。
    有昨晚帝隱一見她,道心險些碎掉的例子在先,江獻晚這會兒說不上為什麽,不太想麵對雲為澤。
    於是乎,腳偷偷摸摸往右挪了步。
    那垂墜感極佳,宛如沉凝夜色的一片衣裳,細微的一晃。
    雲為澤往左。
    江獻晚:“……”
    雲為澤有可能是想從她右側過去。
    江獻晚立刻往左挪了兩大步,恭敬的垂著腦袋,“帝尊,請。”
    墨色的袍角無聲拂過地麵,清冽的檀息,又是輕微的一動。
    雲為澤往右。
    江獻晚:“……”
    她垂著腦瓜,微微伸出的一隻手,保持著讓路的姿勢。
    不知過了多久,那懸垂飄動,有暗紋在光影下流轉的衣料,仍沒有半分撤開的舉動。
    衣袍如墨痕初綻於素絹之上,時而卷起,時而舒展。
    竟似墨跡幹涸,人依舊凝然不動。
    正在此時,幾個精疲力盡的親傳,勾肩搭背從虛古境出來。
    立時,一種突然吃到大瓜的嗷嗷興奮低呼,猶如浪潮破閘般,朝麵對麵站立的二人……奔湧而來。
    乍一聽,皆是相熟的小夥伴。
    江獻晚勉強壓住抽搐的眉尖,嗖地一下立正身子。
    目不斜視,抬步錯開,拔腿就跑。
    然,她跑了個寂寞。
    後頸一緊,衣領被一隻修瘦的手拎起,身子跟著晃悠悠的轉過去。
    雙腳懸空,表情空白,眼底倒映著的是,南帝尊同樣麵無表情的麵容。
    江獻晚縮了一下指尖,想要緩和氣氛的話,咽回肚中。
    實在是,雲為澤的表情看起來太過於平淡。
    平淡的給她一種……像要如帝隱般崩碎的蒼白。
    銀礫失色,胭脂褪成蒼雪。
    江獻晚突然一愣,眼中原本微妙的神色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說,稱得上矛盾而無措的淺薄繚亂。
    她怔怔的看著那雙眸子,本該是映照金輪玉鑒的瀲灩,如今沒有任何情緒,空茫的近乎空白。
    像是剝離了七情六欲,隻餘一片枯寂的空殼。
    華美、易碎,仿佛一尊失了魂的精美瓷器。
    永墮夜色。
    江獻晚微怔。
    “帝尊?”
    他在透過她的眼睛看什麽?
    雲為澤為什麽不笑!
    風聲與張牙舞爪的八卦聲,一時皆在她耳中止了。
    江獻晚指尖微動,下意識想觸摸他的體溫。
    雲為澤眼睫極其緩慢的顫動一下,忽兒將她緩緩提起一些。
    指縫穿過綢緞似光滑的烏發,無意識轉攀上了他的脖頸。
    “臥……槽!”
    林玉錦微微弓身,像被人憑空搗了一拳,痛心疾首地捂上心口,蘇清流和白子夜倒吸一口涼氣,原地崩殂。
    莫說那些嗷若瘋狗的小夥伴,幾個長老眼睛瞪的像銅鈴,就好似被什麽東西用力電了好幾下,看的一抖又一抖的。
    江獻晚卻愣了。
    兩條小臂緩緩垂落。
    提拎她的男子更像是凝固了。
    既不笑,亦不怒,神情未曾有半分改變。
    何未語一群原地蹲下,哢哢嗑起瓜子的小夥伴,嗷的更瘋了。
    “臥槽……江獻晚抱了帝尊!”
    “啊啊啊啊啊!他倆就這麽水靈靈抱、上、了?!”
    “話說帝尊抱起來是什麽感覺啊!”
    “該說不說!帝尊他是真給江獻晚抱啊!”
    玄古大賽,鳳儀劍尊他們隱在雲中的雲舟之中,根本無法窺其麵容。
    何未語和修言他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到南帝尊的廬山真麵目。
    傳說中,他們南境的帝尊居住在雲階月地的斂浮台,連太虛宗掌門長老常年都見不到一麵。
    沒想到頭一回見,竟是這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再振的一幕。
    何未語雙手捧臉,激動的快要暈過去,“我就知道!我站對了!!!”
    修言:“這和兩口子見麵有什麽區別?她還真是期待更多個啊,把咱家帝尊都給泡了!”
    “江獻晚是真餓啊。”
    秦秦一手持劍,怔忪的立在原地。
    那色絕若美玉的男子,在視線中,與那晚在江獻晚院中見到的男人,重疊。
    秦秦緩緩垂了眼簾。
    江獻晚仰著臉,瞧著南帝尊淡的快要散開的神色,躊躇片刻,試探道:“帝尊,弟子喘不上氣了。”
    雲為澤似乎也看了太久,久到指尖耗盡力氣一般,將她放下,墨袖逶逶曳地。
    他不語,江獻晚隻好努力找話。
    “您醒了?”
    後者似乎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沒看。
    眉尖低蹙,聲音輕淺,細風一吹,便散去。
    “荔枝。”
    江獻晚抿了一下唇,端出一大盆冰荔枝。
    雲為澤杵在原地沒動,更沒接。
    睫毛墨黑纖長,微垂著眼簾,不動,亦未看。
    似乎他都不知自己在說什麽,又在做什麽。
    江獻晚久久舉著那盆荔枝,目光凝聚,努力穿透他的表情。
    他是因為非翎那些話不開心,還是最近太累太疲憊。
    又或者……
    江獻晚心緒百轉。
    那反常的可怕的帝尊忽然斂袖轉身,隻叫人捕捉到一點暗夜星河中流淌的碎金袍角。
    她保持著遞盆的姿勢,望著重新閉合的門,久久沒能回神。
    林玉錦看不得自家小師妹無措似的可憐樣,走過來拍拍她的肩。
    輕聲歎息提醒。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荔枝,還有另一層深意?”
    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可怕。
    一時間,不僅霧掌門想死,他家帝尊看著也想死了。
    不過。
    他小師妹更可憐。
    哄罷這個,哄那個。
    偏偏麵對某個,自個又有些不確定,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和姿態去哄。
    “什麽深意?”
    江獻晚用一種‘小師兄,你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和‘我怎麽沒聽出來’的震驚表情看他。
    看著自家小師妹故作無事發生的自欺欺人模樣,蘇清流在盆中撿了幾顆荔枝,摸了摸她的腦瓜,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