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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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遠處排排坐在靈境前,一言不合,對噴起來的六宗修士,再看靈境畫麵上聊的如火如荼的異獸,兩位帝尊默默收回視線。
    帝隱端坐於案前,雪袖如雲絮堆疊,柔柔地垂落膝頭,鬆挽在肘間的銀發隨動作,似欲流淌,卻又未曾流淌。
    推對麵一杯新茶。
    沉吟片刻,輕聲道:“你好了?”
    雲為澤:“……”這話問的……
    偏北帝尊一本正經,再認真不過的表情。
    雲為澤指節微蜷,捏起那杯冒著熱氣的新茶,眼簾不自在的一低。
    根根分明如鴉羽般的烏黑睫毛,被暖濕的茶煙熏出一層薄薄的水光,凝成飽滿剔透的一點,將墜不墜。
    下意識眨了一下,含糊輕嗯一聲。
    帝隱輕輕頷首,指尖沿著白玉杯沿,輕輕一搭,清淺如畫的眸子不動聲色掠過他高疊的衣緣,還有隱在墨發間,耳垂後一點未能遮住的痕跡。
    落了一雙烏睫,沒再說話,一心一意盯著青碧的茶水,叫人瞧不出半分不對。
    雲為澤攥著茶杯的指骨緊了又緊,忽而抬眸看他,“你不怨我?”
    他與帝隱私交甚好,明知他與晚晚之間的關係,他卻……
    帝隱就一點不覺得他很不是人麽?
    “開始覺得,是有一點。”
    北帝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回答的格外認真。
    他也醋過雲為澤隻要看江獻晚時,便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笑意。
    還想將江獻晚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
    可他不舍,不舍將耀眼的明珠困在小小的巫雲殿。
    他看到江獻晚顯露他不曾見過的另一麵,便心知她並不獨屬於他一人。
    心緒亦不知不覺,發生天翻地覆的轉變。
    從江獻晚是他的,到他是江獻晚的,一念之差。
    不過。
    帝隱咬下唇,再鬆開,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昨晚,晚晚與,與你?”
    雲為澤:“……”
    這邊,兩個帝尊大眼瞪小眼,再次陷入一陣天荒地老的沉默。
    另一邊,江獻晚累的跟個狗似的,灰頭土臉,軟著兩條腿,摸向駐紮地附近偶然發現的一處水潭。
    她緩步行走在一片昏暗的鬆林,一邊踢著腳下的鬆果,一邊罵罵咧咧。
    “口口聲聲說愛我,喜歡我,把一切都給我,到頭來卻不管我的死活。”
    “嗬,男人。”
    太過分了!
    太不是人了!
    上一刻還跟她親親我我,恨不能長出八條胳膊腿兒纏死她,下一秒呢?
    就婉拒了?
    不帶考慮一下的麽?
    江獻晚癟癟嘴,拿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泥,倒沒真的生氣。
    她自然知道花美人他們,看出了那些異獸不會傷她,才會袖手旁觀的。
    剛開始,光顧著逃命,沒發現什麽不對。
    等她斬出一劍,察覺到那些異獸似乎都在用一種崇拜而委屈的小眼神看她,覺得很不正常,及時收了劍意。
    她再厲害,虛古境那麽多獸,更不乏高階異獸,不至於被她一劍嚇退。
    還是說,她揮出的那驚天一劍,已經到了和花美人並肩的地步?
    抬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河流止,飛瀑倒傾,天地為之色變?
    江獻晚尷尬輕咳一聲,立刻叉掉了這個自我感覺良好,想要驕傲自滿的想法,及時將思路拉回。
    那些異獸之前見她,明明還對著她呲牙咧嘴,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今日倒像是商量好一般,目標明確,突然一起找上她,隻跟在屁股後麵追著,沒一個亮出爪子。
    江獻晚眸光微動。
    難道她身上有什麽東西,被這些異獸發現,共同想要的?
    芥子囊有陣法禁製,無論裏麵裝的什麽,都不可能泄露半分氣息。
    從頭到尾,她拿在身上的東西,不過幾個核桃,二師兄給她的陣盤,還有星輪,和……
    墓碑?
    江獻晚眉尖微挑,立刻從芥子囊裏的大床上,找到了那塊躺屍的墓碑。
    但當她隨眼一掃,掃到旁邊那把劍身似乎裂開一道蛛網痕跡的靈劍,表情微微一變,忙將‘等等’一並取了出來。
    墓碑:“……”完了完了完了。
    它還沒把那把破劍補好,就被虎娘們發現了!
    她要是知道這破劍是它拍碎的,還不捏碎了它!
    墓碑大氣都不敢喘。
    江獻晚蹙著眉,雙指輕輕拂過‘等等’劍身上那絲幾不可察的細微裂痕,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半晌。
    看著她麵無表情,便顯得十分漠然的模樣,墓碑在她另一隻手中,心噗通噗通一陣狂跳,還有種回到以前的錯覺。
    這娘們,可不是好人。
    就在它覺得江獻晚是不是已經猜到,要把它碎成八瓣。
    發現它家虎娘們神色如常,收起了那把隻差一點就能修補好的破劍,順手掏出了幾個野核桃。
    墓碑:“……”
    沒,沒發……
    哐!哐!哐——!
    接連三聲巨響。
    被重重拍在核桃上的墓碑,暗自竊喜的心情,霎時一止。
    差點汪地一下,哭出聲。
    這遭瘟的死娘們,一天到晚竟幹點狗都不幹的事兒。
    它這麽威風凜凜,輕飄飄一下,便能拍碎一座山的墓碑,她竟然拿它拍核桃?
    墓碑敢怒不敢言,又礙於與天道約定在先,隻一味的裝死不語,黯然神傷。
    不過,這種感覺,說真的,還挺……懷念的。
    江獻晚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麽粗魯的對待過它了,它也很久很久沒跟江獻晚一塊浪了。
    江獻晚看都沒看一眼,粘在石塊上摳都摳不起來的核桃,舉步朝著水潭走了過去。
    這處水潭靜臥於群山腹地,宛若一泓碧玉悄然深嵌在濃濃的綠意之中。
    近岸的潭水清澈透明,深處也不過沒頂,植被環潭而生,陡峭岩壁,山風到此都屏息,能很好的遮擋視線。
    江獻晚環視周圍,褪去鞋襪,在邊緣水稍淺的地方,尋了片依潭的岩石。
    衣料遇水浮沉,行動極為不便,見四下無人,極為安靜,想來不會有人大晚上的,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幹脆脫了外裳和中衣,隻餘一身通透如霧的小衣和靈褌,散了發。
    宛如一條魚,雙臂輕輕一劃,一頭紮進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