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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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月未見,曾幾何時意氣風發的李星空,此刻身上的玄色勁服早已被山間枝椏劃得破破爛爛,沾滿了泥汙與草屑。
    往日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臉龐,如今也被風塵與幹涸的血漬糊住,狼狽得活像個沿街乞討的乞丐。
    雖說紅兒曾給過他一顆保命丹藥,撿回他一條性命,可身上的傷壓根沒好利索。
    這三個月來,他全靠繃著心底那根弦,憑著最後一口氣,硬生生用雙腳一步一步挪到了天星宗入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到了地方,李星空拚盡殘存的力氣,顫顫巍巍地雙手握劍,將天星劍狠狠插入一旁的石壁。
    剛穩住身形,雙腿便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直直跪倒在地,膝蓋砸在石麵上,疼得他渾身一抽。
    天星劍入石的瞬間,山間驟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嗡鳴:
    “嗡——!”
    下一秒,他麵前原本平整的石壁竟緩緩虛化,露出一道碩大的山門。
    門楣上,“天星宗”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映入眼簾,山門後,一條石梯層層疊疊、蜿蜒向上,直通向雲霧繚繞的天際,望不見盡頭。
    看到石梯的刹那,李星空那張三個月沒舒展過的臉上,終於牽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可這笑意轉瞬即逝,無盡的懊悔與自責猛地從眼底翻湧而出。
    他再也繃不住,整個人趴在地上,肩膀劇烈顫抖,壓抑許久的哭聲終於破腔而出:
    “嗚嗚嗚……寧遠秋!寧遠秋啊啊啊啊啊!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我一定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情緒發泄過後,李星空的心緒才稍稍平複,他扶著石壁踉蹌起身,滿心隻想盡快回山,找老狗幫自己療傷。
    可剛抬眼,就見一道佝僂的身影,正從雲端石階上緩緩走下,步伐雖慢,卻透著說不出的沉穩。
    看清那是老狗的瞬間,李星空剛壓下去的情緒再次翻湧,眼眶“唰”地紅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砸,喉頭哽咽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踏下最後一級石階的老狗,瞧見李星空這滿身血汙、狼狽不堪的模樣,渾濁的眼眶也瞬間泛紅,一行熱淚順著皺紋滑落。
    他望著李星空,眼神裏卻蒙著一層恍惚的霧,仿佛透過眼前人,看到了當年同樣跌撞的自己。
    見老狗朝自己走來,李星空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將他淹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老狗用力磕著頭,哭聲撕心裂肺:
    “師父!我對不起您啊!下山前您明明叮囑過,‘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可我卻沒聽您的話,還把自己的無敵路給斷了!我愧對了您的栽培啊……嗚嗚嗚……”
    說著,他磕得更狠了,額頭一次次重重撞在石地上,不過片刻,地麵就洇開了一攤刺目的血跡。
    老狗始終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這副懊悔不已的模樣,眼底滿是了然——就像看到了曾經執迷不悟的自己。
    他心裏清楚,此刻再多安慰或說教都沒用,有些道理,旁人說千遍萬遍都聽不進去,唯有自己栽過跟頭,才能真正記在心裏。
    可往往等明白過來時,成長的代價早已重到讓人難以承受。
    好在他早留了後手,沒讓李星空走上自己當年的絕路,不至於像他這般,活成一條喪家之犬,再也沒了登頂絕巔的可能。
    老狗就這麽靜靜看著,直到李星空把自己磕得眼前一黑,昏死過去,才終於上前,伸手將他從地上拎起,又招來嵌在石壁上的天星劍,轉身朝著雲端之上飛去。
    次日清晨,李星空猛地從床上坐起,額頭上布滿冷汗,口中爆發出一聲滿含恨意的嘶吼:
    “寧遠秋!我殺了你!”
    吼完,他坐在床沿大口喘氣,胸腔劇烈起伏。
    可轉頭間,卻見老狗麵色沉重地坐在床邊,一雙渾濁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目光裏藏著說不清的複雜。
    看清來人是老狗,李星空心底的戾氣瞬間被愧疚取代。
    自打老狗將他帶上山,教他讀書習字、傳他上乘功法、指點劍術精要,待他早已如父。
    老狗畢生的心願,就是讓他替自己走完那條未竟的無敵路。
    可他卻親手毀了自己,也毀了老狗的期盼。
    想到這裏,李星空顧不上渾身傷痛,急忙從床上爬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老狗麵前,又要像昨日那般瘋狂磕頭:
    “弟子李星空不孝!沒能完成師父的心願,還請師父責罰!”
    然而老狗卻抬手阻了他的動作,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
    “你可知,這一夜你喊‘寧遠秋’的名字,喊了六十六次?”
    李星空愣了一下,隨即垂首回道:
    “弟子不知。但弟子的無敵路確實敗在他手上,如今滿心都是重修劍道、將他擊敗的念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想來也正常。”
    “非也。”
    老狗緩緩搖頭,一聲歎息裏滿是悵然:
    “你並非敗於他之手。”
    這話讓李星空徹底懵了——自己不是敗給寧遠秋,還能敗給誰?
    老狗自封山門數十年未曾下山,難道是待得久了,連是非都辨不清了?
    可滿心的愧疚壓過了疑惑,他不敢有半分頂撞,反而恭恭敬敬地叩首:
    “還請師父教誨。”
    老狗深深看了他許久,眼底先是閃過一絲追憶,隨即又被懊惱填滿,最後才冷冷開口,字字砸在李星空心上:
    “這一夜,你喊‘紅兒’這個名字,喊了七百九十四次。”
    聽到“七百九十四次”這幾個字,李星空瞬間僵在原地,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
    下一秒,愧疚與悔恨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眼角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滾落。
    他又何嚐不清楚紅兒在自己心底的分量?
    隻是一直不敢直麵罷了。
    他自認若是全力出手,寧遠秋與他不過是五五開,撐死了打個平手,絕對壞不了他的無敵心。
    可恰恰是紅兒那句輕飄飄的“寧遠秋加油!”卻猶如最後的輕語一般,擊穿了他肉身的防禦。
    甚至輕易直達他的劍心,將他的無敵路徹底斬斷。
    想通了這一點,李星空滿臉羞愧地低下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隻剩下滿心的迷惘,像團迷霧般裹住了他。
    “我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竟這般快。”
    老狗沒有再繼續苛責,隻沉沉地歎出一口氣,那聲歎息裏,藏著說不清的悵然與了然。
    他轉身朝房外走去,隻在門口留下一句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換身幹淨衣物,出來吧。是時候,用上為師為你留的那道保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