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攤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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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堂叔。”文凱不折騰了,連忙喊了一句,其他幾個兄弟們,也都叫了聲恩堂叔。
“嗯。”恩堂應了一聲,衝著文凱,點了點頭,但並沒有走近眾人,隻是保持著一米的距離,對著侄子們說:“你們趕緊回家,現在就回家,快點。”
恩堂說這話的時候,手依舊捂著,自己的嘴巴,說完,便回到屋裏,一頭躺在炕上,用枕巾蒙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隻有眼睛盯著房頂。
“恩堂叔,文信過繼的事,族裏,族裏怎麽說?”文珍吞吞吐吐的,問恩堂叔。
恩堂看了看大家:“孩子們,我今天累了,你們先都,回自己的家吧,讓我好好睡一覺,等我睡好了,你們再來玩,走吧,快走吧,快走。”
“恩堂叔,你也別太難過。”文店從恩堂的表情中,大概猜出,文信過繼給他的事,肯定黃了。恩堂叔現在心裏,指不定多難受呢。隻是文店好奇,恩堂叔為什麽,捂著自己的嘴巴和鼻子,而且急促的,讓大家趕緊走。
“對啊,恩堂叔,想開點。”
“恩堂叔,你還有我們呢,我們都是你親兒子。”
幾個兄弟們,七嘴八舌的安慰恩堂。
恩堂起身,依舊捂著嘴巴和鼻子,看了看這些侄子們,又看了看文信,他看到文信眼角,流出的淚水,恩堂給文信,擦了擦眼角的淚,微笑著對著孩子們說:“沒事,多大點事呢,你叔能扛得住,都回去吧,我真的累了,你們走了,我就插門睡覺,你們都是好孩子,都聽話,快走吧。”
文彬很懂事,知道恩堂現在心裏不舒服,需要自己待著靜靜,他一定跟文信,也有話要單獨說,便招呼著兄弟們,跟恩堂道別,紛紛走出屋門。
待到眾人都散去,屋子裏隻剩下文信跟恩堂,文信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恩堂,小聲的哭起來。
恩堂撫摸著文信的頭,微笑:“沒事,以後聽你會堂叔的話,好好的。”
文信依舊哭著:“我不要會堂叔,我要你,我就要你。”
恩堂沒再說話,隻是把文信推開,讓他去炕頭邊上睡,自己則躲到了炕梢頭。他有意和文信保持距離,文信以為是恩堂叔,這是太難過了,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這個當叔的流眼淚,便自己躺在炕頭上哭,直到哭累了,睡著了。
恩堂見文信睡著了,便插了門,上了炕,吹了燈,躺在被窩裏,依舊捂著嘴巴和鼻子,覺得不是個辦法,又搬來了兩塊門板,放到了外屋的地上,又夾著鋪蓋卷,鋪在了門板上,自己躺在了上麵。
黑夜漫漫,這個夜晚,恩堂怎麽能睡得著呢?聽著屋內文信微弱的鼾聲,恩堂眼前浮現出,剛剛族裏開會的場景。
從老族長到族裏其他,幾個有威望的人,無不站在會堂那邊,族裏會議,公開舉手表決,同意文信和淑雲過繼給會堂,就連一直都支持自己的漢堂,漢堂的四個哥哥,也唯唯諾諾舉起了手。恩堂不知道,大家為什麽意見那麽一致,老族長到底是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讓族裏這麽心齊。
恩堂自然不會接受,當著全族的麵,與老族長爭論,與所有的支持者爭論,而自己的大爺和支持者們,卻都默不作聲,那一刻,恩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爹娘死的時候,他都沒有絕望,因為人的死亡,有太多不確定性,而文信過繼給自己,是老族長曾親口,答應自己的,是漢堂以及周堂等人,親口答應自己的。這一切明明是一件,非常確定的事情,一件明明讓他,充滿希望的事情。
就好比所有人都對他說,你可以爬到天上去,天上有好事等著你,可當他距離天庭,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所有人卻突然把天梯撤掉,讓他一瞬間,從天上摔下來。
恩堂像是被激怒的獅子,數落著老族長,曾經對自己的承諾,數落著他收了自己的禮,老族長卻死不承認,讓恩堂住口,如果恩堂再胡說八道,就把他趕出去,從此別再進自己的家門。恩堂哪裏稀罕進他家,依舊數落著老族長,罵著老族長,眾人連忙拉扯恩堂,讓他住嘴。
眾人的做法,激起了恩堂的怒火,恩堂想要舉手打老族長,被族人們攔住,最後幾個人,對著恩堂撕扯,將恩堂按倒在地上。
那一刻,恩堂真的絕望了,他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他,所有人,都是獸麵人心。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今天上午,有人來試探自己,說文信過繼的事,能不能換個別的孩子,看到自己堅定不可換的態度,那個人溜了。
恩堂知道,這是老族長,派來的一條狗,來探探自己的口風,他們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幹脆繞過自己,直接宣布族裏的決定。
老族長卻沒想到,這個恩堂,居然要對自己動手,怒氣衝衝的,對著恩堂喊道:“劉恩堂,從此以後,你被逐出族譜,族裏再也沒有,你這號人。”
“我不稀罕,我冤,我不服。”恩堂依舊被幾個人,在地上按著,他的臉貼在地麵,看著老族長,眼睛裏充滿了殺氣,像是個死人一般,死不瞑目的,盯著老族長:“我就是做了鬼,到了閻王爺那,也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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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族長不屑一顧的,看了看恩堂,又對著眾人說:“誰要敢再違背族裏的決定,跟他下場一樣,逐出族裏,必須逐出族譜,以後族裏,就沒有你這個人。”
漢堂最終看不下去,推開眾人,把恩堂扶起,恩堂甩開漢堂的手:“不用你扶,少在這貓哭耗子。”說完,自己站起來,對著眾人惡狠狠的說:“從此以後,我不再姓劉,我今天終於看清了,你們不是人,你們是一群畜生,一群沒有人情味的畜生。”
恩堂說完,走出了屋門,朝著自己的家走去,走到家門口,聽著屋子裏,孩子們在說話,便停下腳步,靜靜的坐在門外的石墩上,聽著屋裏的說話聲,一邊聽著,一邊微笑著,又忍不住地,流下了兩行淚。
他終於明白了,會堂的兒子文青死了後,會堂一定是找了老族長,強行讓老族長,把文信過繼給他。怪不得那天晚上拜年,老族長,會堂都對自己眼神躲閃,感情是他們早就商量好了,隻是自己還跟個傻子似的,一直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是那個該死的會堂,奪了文信。是老族長攛掇族裏的人,以逐出族裏,逐出族譜,威逼利誘,讓所有人,都跟他站在一起。
那一刻,恩堂傷心透頂,對所有人都寒了心,為什麽?大家為什麽,要這樣孤立自己,為什麽?為什麽要跟自己搶文信,恩堂生氣,絕望,想不明白,覺得胸口悶得慌,想要嘔吐。但怕自己的嘔吐聲,讓屋子裏的孩子們聽到,便捂著嘴巴,胃裏和心裏實在太難受。
心裏的翻江倒海,最終噴湧出來,吐到了捂著嘴的手心裏,恩堂定眼一看,手裏一灘鮮血。
恩堂笑了笑,大概是自己的癆病,又犯了。小時候得過癆病,人們都說,自己活不下來,可自己卻硬生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後,又回來了。
隻是這次,怒火攻心,五髒六腑,都被氣炸了,癆病又冒了出來,這癆病可是傳染病,可不能傳染給這些孩子們,尤其是文信。恩堂心裏決定了,明天就讓文信走,讓文信去會堂家。文信如果,再跟自己有半點接觸,一定會得了這傳染病。
隻是這屋裏啊,以後就不會再有,這些孩子們來了。但孩子們不來,也就不來吧。保不齊哪一天,自己也就一蹬腿,一閉眼,跟這個操他姥姥的人世間,徹底玩完了。
聽著屋裏的孩子們,還談論著文信過繼的事,聽著他們,為自己抱打不平,恩堂欣慰了不少。大人們啊,還不如這些孩子們,大人們的心,都是黑色的,黑的讓人摸不透。隻有這些孩子們,心思單純善良,像是井裏,打出來的水一樣清亮。
直到文凱吵著,要去攪黃族裏的會,恩堂才站起來,走到屋門口,出現在眾人的眼中,孩子們才停止了撕扯,鬧囂的文凱,這才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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