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沒有齊洛想象中的那麽敏感自閉，和他聊天的時候，顯得還挺開心的，臉上經常都掛著笑容，那兩個好看的梨渦經常出現在她那白瓷一般的臉上。
    有時候，甚至會讓他生出一種揉捏一下的衝動。
    她戴著一副大墨鏡，遮住了眼睛，很多時候，讓齊洛都忘記了她是一個盲女，感覺是在和一個正常人在聊天。
    她問齊洛，讀過多少書，什麽樣的學曆，把齊洛問得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自己的學曆。
    猶豫了一下，還是用現在這個身份的學曆來回答：“我讀過大學，在國外留的學，拿到了碩士學位。”
    莫離一臉欽佩：“哥哥真厲害，那麽高的學位！”
    齊洛臉都紅了，尷尬的解釋：
    “其實一點都不厲害，什麽都沒有學進去，我那學位等於是花錢買來的——就是因為在國內實在讀不下去了，才去國外留學的。”
    “那也很厲害，比我厲害多了，”莫離道，“我隻有初中學曆。”
    齊洛吃了一驚：“你讀過初中？”
    “是啊，初中畢業後就沒讀了。”莫離道。
    “可你不是眼睛看不見嗎？怎麽讀的書？”齊洛很詫異。
    “特殊學校呀，學的盲文，用手摸的。”莫離向他解釋。
    齊洛“哦”了一聲，這才明白。
    想象了一下用手摸字來學習的艱難，很是心疼，道：“辛苦你了，能學到初中，已經很了不起了。”
    莫離笑道：“也不辛苦，很容易的，我考試基本上都是第一名的。”
    “為什麽不一直學下去呢？”齊洛問。
    “對我來說，再學下去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反正我也不需要靠學的那些知識找工作，再學就是在浪費時間，所以幹脆就沒學了。”莫離道。
    說著，又笑了笑，對齊洛道：
    “我還學了按摩，哥哥，你要不要試一下？”
    “啊？”齊洛愕然，“你又不缺錢，學這個做什麽？”
    他不知道莫神婆給這個孫女留下了多少錢，但有這種本事的人，肯定不會缺錢。
    這一次給他叫魂，齊大富除了承諾修一條路，還硬給了一千萬。
    怎麽都夠花了，不需要去做什麽盲人按摩。
    “學校教的，”莫離解釋，“很多盲人家裏條件並沒有那麽好，就會教他們一點謀生的方法，以後也能有碗飯吃。”
    齊洛歎息了一聲：“倒也是考慮得周全，他們太難了。”
    “我那時候就想，以後我要是有很多錢了，我要多幫一幫他們。”莫離道。
    齊洛點頭：“嗯，應該的。”
    心裏想著：“她還是挺善良的，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想幫別人撐傘。”
    又想：“等我適應了這個身份之後，要不要開一家盲人按摩店，給那些盲人一份工作，讓他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呢？”
    聊著聊著，莫離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收斂了起來，很快變得什麽表情都沒有了。
    齊洛愣了一下，開始反省自己：“剛才是我哪句話說得不對，惹惱她了嗎？”
    很快，就聽到了外麵楚淑媛說話的聲音，向著這邊傳過來。
    幾個人的腳步聲。
    齊洛明白了：“原來是來人了，她不想在別人麵前笑。”
    鬆了一口氣。
    同時心裏還有點莫名的驕傲：
    “不願意在別人麵前笑，但是她願意在我麵前笑。”
    幾個人進了房間。
    有楚淑媛，有楚婷婷，還有沈瑤，最重要的是，還有莫神婆。
    莫神婆進來，看到的就是麵無表情坐在齊洛對麵的莫離。
    但這樣的情況，已經讓她很欣慰了，臉上露出了笑容：
    “阿離，你過來陪你哥哥了呀。”
    楚婷婷撇了撇嘴，翻了一個白眼，沒說什麽。
    楚淑媛也挺開心的，笑著對莫神婆說道：
    “老神仙，我看這倆孩子上輩子就應該是兄妹，要不不會才見過一次麵就這麽投緣了。”
    “我也這麽覺得。”莫神婆道。
    她們幾人下山去了，是為了修路的事情。
    齊大富捐修的那一條路，第一筆工程款已經到位了，這半個月時間裏，地方上也把所有的手續都給辦好了，從哪裏修到哪裏，沿途的土地征用問題也都給解決掉了。
    施工方案也已經搞出來了，這一次把莫神婆叫過去，就是征求她的意見。
    那是齊大富離開的時候特意叮囑的——一定要得到莫神婆的認同才行。
    正好楚淑媛在，也就一起跟著過去。
    確認了施工方案，還談了這一條路的命名和立碑問題。
    這是個人捐建的道路，立一塊碑來表彰功德，那是很常見的。
    出資人是齊大富。
    但他是為了莫神婆救了他兒子才出資捐建的。
    碑文該怎麽寫，到底是要表彰誰的功德，也需要莫神婆來認可。
    莫神婆沒有客氣的推讓，給這一條路命名為“神女路”，至於碑文，她也提出了一個大概的框架——一定要說明，這一條路是為了給齊楚集團董事長齊大富的兒子齊洛和牛頭山望月村莫瓔珞的孫女莫離積福所建的路。
    莫瓔珞，是莫神婆的名字。
    在神婆還沒有成為神婆的時候，就是神女。
    她是神婆，但是她孫女莫離不是。
    雙方還約定了，碑文寫好之後，再發給莫神婆來看，根據她的意見修改。
    等到確定了，再開始篆刻碑文。
    那一塊功德碑用什麽做材料，多大的麵積，也都商量好了。
    莫神婆對這個特別的在意。
    楚淑媛倒是無所謂。
    不過，她對莫神婆把齊洛也刻在這塊功德碑上，還是挺開心的。
    誰會拒絕給自己兒子積福的事情呢？
    倒是齊洛有一些惶惑。
    他知道莫神婆是在替他積功德。
    但他更知道，莫神婆是因為什麽替他積功德。
    王媽沒有跟著她們下山去，在廚房裏做中午的飯菜。
    她們來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這一次莫離沒有回到後院一個人吃飯，也沒有跟著那些人去廚房裏麵吃飯，而是在這個房間裏陪著齊洛吃飯。
    沒有人反對她。
    隻有兩個人的時候，莫離臉上這才重新的露出笑容來，又壓低了聲音問他：
    “哥哥，我按摩的手藝挺好的，你要不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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