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洛聽著她講述那些事情的時候，想到了自己的前生。
    都是家庭不幸的人，都是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打拚的流浪者。
    也是努力的在夾縫中生活，想要獲得一點點陽光的最底層的勞動者。
    聽著有很大的觸動。
    就像是一麵鏡子，在這講述中照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實在是下不了那個心來吞噬這個厲鬼。
    ——雖然她是厲鬼，但看不到凶戾之氣，應該沒做過什麽壞事吧？
    ——人家都沒有做壞事，又怎麽能吞了人家呢？
    聽她講完之後，歎息了一聲，問道：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情——你現在已經死了？”
    女鬼低頭看了一眼躺在房間門口的那一具白骨，淒然一笑：
    “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我現在，就已經是一個鬼了吧？”
    抬頭又問齊洛：“你們兩個，是怎麽能夠看到我的？”
    莫離道：“我們開了天眼，所以能夠看到鬼物。”
    “你們不怕嗎？”女鬼問。
    “不怕，”莫離笑了笑，“我們是捉鬼人。”
    “捉鬼人？”女鬼呆了一下，“所以，你們是來捉我的嗎？”
    莫離點了點頭。
    女鬼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嗯，我就不應該存在的。活著，我給房地產老板和老爺們添麻煩了，死了，也會帶給別人恐懼。我應該要永遠的消失才行。”
    “你確實應該要消失，”莫離盯著她，“這裏的怨氣太重了，不管你本意想不想害人，在這樣的地方待久了，你都會變成一個凶戾的鬼物，可能會害死很多無辜的人。”
    齊洛看了莫離一眼。
    他覺得這個女鬼挺可憐的，又沒有害過人，就這麽讓人家消失，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想求情，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他也知道，莫離說的沒錯。
    怨氣太重了，是會迷失本性的。
    這裏的怨氣，不隻是這個女鬼一個人的怨氣，有著很多交了錢卻拿不到房的人的怨氣。
    負能量太重了，會影響到她的神智。
    他自己就吞噬過很多鬼物，給莫神婆守靈的時候，也差一點被本能給控製。
    有莫離傳下的秘法，尚且差一點就控製不住。
    別的鬼物就更不用說了。
    他不認為這個女鬼就能在怨氣的衝刷之下還能控製本性。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消失。
    雖然這很殘忍。
    女鬼淒然一笑：“我知道，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既然如此，那你們就讓我消失吧。我一天天的坐在這裏等著我的房子蓋好，卻隻能看著這裏逐漸荒蕪，我也很難過。也許消失了會更好——至少不會再難過了。”
    她對著莫離說道：
    “我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你來滅了我吧。”
    莫離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女鬼，又看了看齊洛，點頭道：“行。”
    齊洛有些詫異的看了莫離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麽答應做這樣的事情。
    不是詫異於她為什麽那麽冷血——他知道莫離的成長環境跟正常人不一樣，聽過的，見過的，也跟正常人不一樣，情感肯定也跟正常人不一樣，不會有那麽多共情。
    他詫異的是她為什麽要親自動手讓這個女鬼消失。
    以莫離的一貫標準，利益最大化，不是讓他來吞噬這個女鬼嗎？
    消滅了女鬼，積攢了功德，還可以強壯神魂。
    他看著莫離走到了女鬼身邊，從挎著的小包包裏拿出一串銅鈴。
    就在她低頭拿銅鈴時，那女鬼突然暴起，凶戾之氣衝天而起，撲向了莫離，厲叫一聲：
    “你先去死吧！”
    嘴一張，就吞向了莫離。
    莫離身子一晃，就栽倒下去，一動不動的。
    那女鬼趴在她身上，張大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要去啃食她。
    齊洛又驚又怒：“你敢！”
    馬上衝了過去。
    身體一衝，女鬼的身形就晃動了一下。
    她露出驚訝之色，趕緊撤離，以最快的速度閃到了樓梯口，往樓上飄去。
    齊洛無暇顧及她，將莫離抱了起來，急道：
    “阿離！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莫離睜開了眼睛，氣息微弱的說了一聲：
    “我現在很不好，你快點把她除了，我才能沒事。”
    “你等著，我現在就除了她！”齊洛連忙說道。
    將莫離放好，神魂出竅，往樓上追去。
    麵對一個厲鬼，帶著肉身能有更大的優勢。
    但是，在這爛尾樓裏麵，他帶著肉身行動的話，肯定追不上那個女鬼。
    隻有神魂出竅，在厲鬼的狀態下才有可能追上。
    他也不擔心那個女鬼會逃遠，這是大白天，她又能逃到哪裏去？
    至於能不能打過那女鬼，他這段時間吞噬的厲鬼也有好幾個了，戰鬥經驗更豐富了，實力也更強了，他不覺得就打不過。
    而且，這關係到莫離。
    根本沒時間去考慮那麽多。
    當下頭腦一熱，就以最快的速度追了過去。
    在他神魂追趕過去之後，莫離就坐了起來，已經沒有了那種虛弱無力的樣子。
    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心忖：
    “我這個傻哥哥，共情心有點泛濫，太容易被人騙了。明明自己前生就是被女人給害死的，重生了還一點都不長記性。唉，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讓他長點記性——這麽容易共情，傷害到的不一定隻是自己，還會有他身邊的人。”
    “那個女鬼自以為隱藏得好，可是，她體內有著至少十個人的氣息，說明她至少害過十個人，能是善良之輩嗎？”
    “也許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活著的時候很苦，是一個值得同情的可憐的女人。”
    “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可憐的女人了，而是那個女人的怨念，是一個在濃鬱怨氣中成長起來的厲鬼，還吞噬過人。”
    “是厲鬼，就隻能按照厲鬼來處理，不能再參考她的生前。”
    “希望他能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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