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洛不知道令令是哪個村的人，也不知道她家離這邊到底有多遠，隻知道一個大概的方向。
    要去找到她的家，屬實有些困難。
    但好在一點，她說過，她媽回來了，還一直在那裏。
    死了神魂不散，不是留在死的那個地方，而是回到了家裏，還帶著很大的怨氣。
    那就說明，她媽已經不是一般的遊魂了，而是怨氣很大的怨魂，有突破到厲鬼的可能。
    這樣就比較容易找一點了。
    認真的感受怨氣，感受陰氣，這樣就有了目標。
    他能感受陰氣的範圍不是很寬廣，不可能往山頂一站，視線範圍內所有的陰氣都能感受得到。
    還是得有一個大概的目標範圍才行。
    按照下午令令所指的那個方向，一邊飛行，一邊認真的感受著那些東西。
    一路上，怨氣著實發現了一些。
    但那個屬於活人的怨氣。
    社會上很多人都對生活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怨氣，這個是不可避免的。
    沒有陰氣纏繞其中，就不是他的目標。
    一直往那個方向飛行，飛了大概三十多裏路，終於感應到了一絲陰氣和怨氣的結合體。
    “應該是了。”他精神一振。
    往那裏飛了過去。
    很快，看到了一間瓦屋。
    那陰氣就從瓦屋裏麵透出來的。
    屋子裏沒有燈，聽得到一個人的鼾聲。
    而那一股陰氣，也是從那個房間裏出來的。
    齊洛從那個房間的窗戶鑽了進去，看到裏麵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正在睡覺。
    床邊，站了一個女人，死死的盯著那個在睡覺的人。
    那個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濕的，頭發上，衣服上，都在往下麵滴水。
    齊洛飄進來，她有所察覺，轉過身來，看向了齊洛，一臉的驚訝：
    “你是什麽人？你怎麽從窗戶裏進來的？”
    這一天是農曆八月二十九，沒有月亮。
    屋子裏麵很暗。
    但齊洛能夠很清晰的看到這個女人的樣子。
    床上睡覺的人是什麽樣子的他看不清，可是遊魂狀況的存在，跟活人不一樣，那是一種感知，和光線的強弱並沒有很大的關係。
    他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
    眉眼間，和令令有幾分相似。
    現在，那張臉上有驚訝，也有一些恐懼。
    很顯然，她已經意識到了，能夠悄無聲息的從窗戶裏麵飄進來的，不是活人。
    而是，鬼！
    她明白自己已經是鬼了。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怕鬼。
    “你來做什麽的？”她又問了一句。
    問這一句的時候，聲音已經在顫抖了。
    “你認識姚令令嗎？”齊洛問道。
    “令令……”
    那女人身子抖了一下，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臉上表情有一些哀傷。
    又有一些釋然。
    “她死了嗎？”她問。
    “沒死，”齊洛道，“我今天下午在一座廟裏看到她了，她在偷吃佛前的供品。已經很長時間沒洗澡了，衣服很破舊，也很髒，頭發蓬鬆，都打結了，像一個小乞丐。”
    “還沒死呀……”那女人喃喃道。
    “怎麽，你很希望她死嗎？”齊洛眉毛一挑。
    那女人淒然一笑：“她活著有什麽好處呢？天天受苦，被人打，被人罵，被人看不起，活著做什麽呀？”
    “你是她媽吧？”齊洛問。
    “是啊，”那女人道，“我是她媽，她就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你是她媽，怎麽就不念她點好呢？好像她死了你很高興似的？”齊洛有一些不高興。
    “我不希望她死，難道希望她像你看到的那樣活著嗎？”女人反問齊洛，“跟個乞丐似的活著，被人說成是瘋子，被人打，被人罵，被人嫌棄著，你有孩子了，你會希望她這樣活著？”
    齊洛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有孩子了，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希望他活著，隻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她能有什麽希望呀？”女人喃喃道，“她生父又不認她，這個爸，也從來沒有把她當女兒來看待過，現在媽也沒有了，她才九歲，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能做，她能有什麽希望？我當初就不應該把她生下來的，生下來就是造孽，害了她，也害了我。”
    “等等，”齊洛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你的意思，令令不是你和這個男人生的？”
    女人搖頭：“不是，如果是跟他生的，我也不會過得那麽難了。”
    她喃喃的說了起來，
    “她生父是一個渣男，說著要娶我，跟我說，他家裏很有錢，會給我多少錢的彩禮，會給我買一套房子，結婚了還會買車。哄著我跟他在一起，我懷孕後，催他結婚，他也一直找借口拖延，等到我懷孕五個月了，突然原形畢露，跟我說他家裏很窮，一分錢的彩禮都拿不出來，那段時間為了跟我在一起，還借了幾萬塊錢。我想跟他結婚，就別想要彩禮。想要彩禮，他馬上就走人。”
    “我那時候很生氣，就跟他鬧，然後他就真的跑路了，怎麽找也找不到。”
    “那個時候打掉孩子也不合適了，我一個人又不好把孩子生下來，生下來我也養不起。”
    “我隻能找一個不嫌棄我這種情況的男人。”
    “不要彩禮，不要房子，什麽都不要，隻要能夠接受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了。”
    “然後就找到了這個男人。”
    “他那個時候說得好好的，不會嫌棄我和孩子的，會把孩子當做親生的來看待。”
    “生孩子的時候，我身體出了些問題，醫生說很難再生育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他還沒有那麽嫌棄，還會幫我找醫生調理身體。”
    “但是過了兩三年，還是不能懷上，他就變了，變得對我們娘倆很不好了。”
    “在一起的時候，經常罵我。”
    “罵我不是好人，毀了他一輩子。”
    “罵我女兒是野種。”
    “後麵越來越不耐煩，開始打我。”
    “還跟我說，我不能給他生孩子，以後就讓我女兒給他生孩子。”
    “這些我都忍了，是我有錯在先。”
    “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