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承諾了教學，神千落也當真認真教導了起來。
    “我不甚清楚方士的發展情況，你若不介意，全力攻擊我一試。”
    “全力攻擊？”重雲顯得猶豫，“萬一傷到了千落你…”
    夜色已經變得涼薄了，一大一小相對而立。颯颯涼風席卷過他們搖曳的發梢，交織的目光匯聚在半空，仿佛是黑暗中唯一有神之物。
    不知為何收斂了活潑的性情，神千落一改昔日政策，麵容淡淡不曾表露出情感，強勢的氣息一點一滴壓倒性鋪蓋於周身的草木，顯得內斂而冷漠。
    和方才麵對香菱與鍋巴的屑屑態度判若兩人。
    驚訝得重雲都有些不太敢於與他說話了。
    倒也不是針對某個璃月子民，男孩給他人更多的感覺，像是在摸索著如何與人相處，又像是在分辨著自己的性格。
    無論是麵對鍾離的乖巧腹黑，還是對香菱表露的頑劣興奮，以及被鍋巴訓誡了一頓不該表裏不一後，如今傾倒而出的平淡冷漠。
    “無需害怕，我雖沒有將神之眼掛在身外，也是會使用元素力的。”
    “既然如此…”聞言眼神逐漸變得犀利，重雲的身形瞬息動了，指尖符籙在寒風中凜凜，“我也不客氣了！劍，出！”
    眸光微凝，神千落不再多言，一個側閃避開了撲麵而來的淩厲寒意。修身的白衣在寒風中蕩開，腰肢柔韌，點點星光幻化在指尖，電光石火間術法脫手而出。
    術法一出，圍繞男孩身畔的氣息似乎都變得燥熱了，隱隱火元素灼燒在空氣中。伴隨著神千落霎然的翻轉俯身與衝刺，銀發閃現，幽黑微明的眸瞳就緊隨其後地逼近在眼前。
    好快！
    就在重雲心中一緊改變對策之時，男孩的指尖已經在刹那穿梭過符籙攻擊範圍的孔隙，以極其精準而強勢的姿態，點在他的胸口。
    “功夫不錯，實戰修行還需繼續。”
    “好、好厲害…”雖說小朋友是站在石頭上維持身高的，後退了一步的重雲側臉還是淌過一絲冷汗，滿臉的驚訝與崇拜，“千落你一身武藝，是師出何處？這一戰我雖不敵你，卻也輸得心服口服。”
    神千落淡定收手，躥下石頭的同時思量了一下：“你暫且當做我…師承於鍾離先生吧。”
    似乎口中提到的男人令男孩神情稍緩，小朋友無聲歎了口氣，若有所思地望向少年方士，“你的情況我大致明白了，聽聞你是千年難得一遇的純陽之體，苦惱於體質過強，見不到鬼怪？”
    “正是如此。千落你精通術法，可有解決的方案？”
    麵對少年多年來的苦惱，神千落卻稍稍挑眉，突道：“你聽說過…通訊罷？”
    “通、通訊？”重雲愣了一下，就見小朋友思量著點點頭，兩手快速結印，於半空中勾勒出了某個奇妙的球形物品，下一秒，落到了手中。
    “這便是能與鬼怪通訊的術法。你若想見到鬼怪，或許並非易事，不過…與之通訊對話，約其出來幹架，倒是做得到的。”
    重雲呆住了。
    ·
    於是少年怎麽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的局麵。
    他與男孩共同蹲在草叢，前者手中攥著一個圓形通訊球，緊張地瞅著通訊信號波紋般擴散出去，等待鬼怪接通，後者…
    後者因為太矮，犯不著蹲下身，高手範地倚靠在一旁的樹幹上，垂著眸，興致或許比表現出的更低落許多。
    隻是重雲的心思絕大部分都落在了與鬼怪通訊之上，一時尚未察覺到神千落的異常。
    這可是…他生平以來，第一次可能有機會與鬼怪說上話啊！
    雖然，這樣的對話方式或許是他一輩子也想象不到的…
    行秋或許還有可能？
    少年正不由得胡思亂想著，手中通訊球冷不丁叮咚一聲，被接通了。
    ‘咦？這是何物？好奇怪的力量波動…’
    “那個、那個，你好……？”
    ‘嗷！？空氣竟然說話了！麻麻我撞鬼了！！’
    “你自己便是鬼怪，何來撞鬼一說？”重雲顯得正氣凜然，又暗中緊張欣喜。
    ‘？對哦，也有道理…’
    一人一鬼很快聊上了，就在重雲收斂好第一次和鬼怪說上話的興奮，各種旁敲側擊地套話，企圖得知鬼怪的位置之時，一旁的神千落突地開了口。
    “聽你所言，是因為放不下心愛的女子，所以才徘徊世間，幻化出她心儀男子的模樣，時常與她幽會？”
    ‘咦？小友你身旁原來還有他人？’那一縷幽魂顯得驚訝了一下，這才應下，‘是啊，總結地很到位嘛。我知道和她接觸太多會影響她的生活，或許等我心滿意足後，就能放心地投入輪回了吧…’
    “幻化成他人的模樣，和喜歡的女子見麵？”重雲則是抓住了重點，語氣很是不解，“私自和故人相見的確是不對的。可是，為何你不以自己的身份與她見麵？你的離世，她應當也很思念你吧。”
    ‘呃，這不是很簡單的理由嗎？’幽魂卻也格外不滿，嚷嚷起來。
    ‘實在過於珍視的人，我當然會在她麵前做到最完美的樣子啊。真實的我那麽不堪，死掉就死掉好了，幹嘛要去擾了她的清淨。’
    一旁的神千落動作終是凝滯了一瞬。
    “該說你看得開還是看不開呢…”耳畔卻還是重雲無奈扶額的語氣，一字一句落到男孩心底，卻如同靈魂的灼燒，“欺詐隻是一時的偽裝，難道你要戴上完美的麵具，欺騙她一輩子嗎？”
    神千落始終維持寧靜的眼底，終是顫開了微不可察的波瀾：“…不可以嗎？”
    這次變成重雲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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