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分，d城落了第一場雪。這場雪很大，一晚過去，萬物都被覆蓋。
    “蔡雨嵐，談談吧。”昏黃的路燈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舒桂桂單手插兜，她麵上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純淨的眼睛，長發被白色的貝雷帽壓著。
    地上的積雪映射微光，腳踩在上麵時發出輕而響的咯吱聲。
    蔡雨嵐應約而來，見到她，警惕地保持著三步的距離。
    “你想談什麽？”
    舒桂桂轉身向她，瞥了一眼穿搭後，默默從兜裏掏出來一部手機。
    手機被紅色的外殼包裹住，背後麵印著“若水”兩個字。
    “蔡雨嵐，離開湯遊吧，我要你全心全意的離開他。”
    說完，將手機屏幕對準了她。
    蔡雨嵐一愣，緩緩走近了幾步，“這是什麽？”
    舒桂桂將手機丟給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湯遊消失的時間都去幹嘛了嗎？這就是他在做的事。”
    蔡雨嵐一頁一頁的進行翻看，上麵的數據和文字，無一不在震撼她的心靈和眼睛。
    “這些……”
    “沒錯，這些都是機密。”舒桂桂雙手插兜，走走停停的靠近她，就像在舞華爾茲。“你說，我要是在全網公開，湯遊會怎麽樣？”她露出一抹鮮麗的笑，那笑落在蔡雨嵐眼中格外的刺眼，“你……為何這麽做？”
    舒桂桂忽而輕笑，“我說的還不夠明顯嗎？”
    蔡雨嵐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非做不可嗎？”
    “當然……也不是。”舒桂桂舞到她左側，伸手將手機抽走，“你退出，永遠離開湯遊，這些就不會被發出去，你知道的，我不會看湯遊去坐牢，這樣，他的一輩子就毀了。”
    寒風刺骨而來，蔡雨嵐如墜冰窟。
    好半晌，她咬咬唇，“就算我退出了，湯遊也不會喜歡你。”
    “那……”舒桂桂湊近她右耳，“如果再加一條叛國罪呢？”
    蔡雨嵐震驚不已，“你有什麽證據？”
    <國人，再在國內爆料。”說完，華麗的轉了一圈，“我得不到他，你也得不到。湯遊後半輩子就要在牢裏度過，而且他的後代就是間諜、漢奸……”
    “蔡雨嵐，你是聰明人，知道怎麽選吧？”
    承受不了這麽大打擊，蔡雨嵐往後退了半步，嘴唇翕動，“你…你真是個瘋子。”
    “錯了，是……優雅的瘋子。”舒桂桂繼續在雪地上跳舞，地上全是她舞過的痕跡。
    華爾茲在耳邊呼喚，她再次轉到了蔡雨嵐身邊，“考慮好了嗎？”她撩起一縷秀發，嗅了嗅，“真是好漂亮、好香的美人喲～”
    “可惜了……”
    她將雙臂抬高，又優雅的轉了一圈，“湯遊是我的。”
    “為什麽非他不可？你手段如此高明，其他人不可以嗎？”
    “這是個好問題。”舒桂桂伸開的手掌撫摸過她臉龐，輕輕運去。銀鈴的笑聲如噩夢般傳入耳膜，蔡雨嵐不禁抖了一下身子。
    遠去的舒桂桂做了最後一個旋轉動作，順便將聲音傳來：“逝去白月光的魅力，你感受到了的。”
    逝去白月光的魅力……
    蔡雨嵐一直在心裏想著這個問題，腳下渾渾噩噩的走著。
    走出這段有路燈的街道，寒風更加刺骨了些，她環抱住自己。
    “小姐。”司機陳叔上前來接，瞧她神色不對，又關心道：“小姐您沒事吧？”
    蔡雨嵐搖搖頭，“我們回家吧。”
    回到臥室，蔡雨嵐往床上一倒，過了一會兒，她拿過手機，忍不住給湯遊發信息。
    【今天下小雨】：你有喜歡的人嗎？
    湯遊正在打遊戲，聽到聲音，立刻回。
    【九秒的魚】：有呀
    【九秒的魚】：你
    蔡雨嵐覺得不對，又換了一種問法。
    【今天下小雨】：以前
    【今天下小雨】：你以前喜歡過別人嗎？
    【九秒的魚】：？
    蔡雨嵐再次組織新語言。
    【今天下小雨】：你愛過別人嗎？除了我之外的，比如小時候，初中
    【今天下小雨】：高中
    【今天下小雨】：你高中有暗戀的對象嗎？
    【九秒的魚】：沒有
    【九秒的魚】：幹嘛這麽問？
    蔡雨嵐還是覺得不對，什麽叫逝去白月光？
    難道她死了？
    意識到這個，蔡雨嵐急忙給湯遊發。
    【今天下小雨】：你曾經暗戀的女孩過世了嗎？
    湯遊看著消息內容一怔，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了下去，他捏著手機好久沒有鬆開。
    【九秒的魚】：睡吧
    【今天下小雨】：我不困
    【今天下小雨】：你快告訴我
    屏幕前的湯遊吸了口氣，他再也沒了心情打遊戲，伸手合上了電腦。
    他起身走向窗台邊，目光被擺的四葉草和長草娃娃吸引住。
    【今天下小雨】：不能說嗎？
    【今天下小雨】：你很愛她是嗎？
    【今天下小雨】：把我當成了她？
    【今天下小雨】：我是替代品嗎？
    【今天下小雨】：湯遊，告訴我！
    【今天下小雨】：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
    發完這句，蔡雨嵐控製不住的哭了出來，她蜷腿坐在床上，任由淚水浸濕膝蓋。
    萬千燈火映入眼簾，湯遊的眼眸像沒有聚焦般盯著前方看。微風輕輕吹動窗簾，昨夜的雪飄落下來，落在眉間涼涼的。
    湯遊抬手去摸，順著鼻骨朝右頰滑下來，卻發覺落了淚。
    淚還溫熱著，躺在中指指肚上晶瑩剔透。
    透過這滴淚珠，湯遊好像看到了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們，他們一同睡在雨林中，一同跑過槍林彈雨，一同死在了那場爆炸中，除了他……
    夜無聲加黑。
    湯遊盯著手機屏幕，手指頭顫了又顫，最後還是選擇沒有發送，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但一閉上眼，那爆炸的火光就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不得不睜開，去到外間拿出啤酒麻痹自己的神經。
    爆炸之後的餘光裹挾著燥熱一同湧向人的胸膛，湯遊被燙的幾乎無法呼吸，他擰開了冷水管，但傾瀉而下的冷水卻澆不滅心頭的那團火焰，驅不散煩悶的陰霾。
    頹然斜倚在瓷磚之上，雙眸緊閉。
    被冷水澆了一個小時，湯遊毫無意外的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