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瑾皺了皺眉，心中有點發怵。
    他還真沒跟“刁蠻公主”打過交道，這種級別的貴人，一言不合就能讓人提頭來見，他可不想剛進皇宮就死在“美人局”裏。
    可真要讓他跪下道歉？
    嗬，他又不是嚇大的。
    這輩子，除了給父母磕過頭，再來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皇帝，他嚴瑾的膝蓋，向來隻為值得的人彎。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九公主壓根沒等他開口道歉，反而輕飄飄地說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皇家書院。”
    她說得輕鬆得就跟喊人去吃早茶一樣，嘴角帶笑，神情愉快，仿佛剛才那點小插曲壓根沒放在心上。
    嚴瑾有點懵，目光落在她笑意盈盈的臉上，不禁心中微動：這姑娘……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刁蠻公主，不太一樣。
    但他穩了穩心神，還是選擇保守行事，他拱手行禮道：“殿下身份尊貴，嚴瑾不敢失禮。”
    誰料九公主壓根沒當回事，揮了揮手說道：“哎喲，別搞那些死板的官腔。本公主覺得你挺有意思的，想跟你多聊聊，不行啊？”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還帶點天然的撒嬌勁。
    嚴瑾心裏忍不住腹誹：你當然行，你是公主，你說了算，我能不行嗎？
    但他麵上卻穩如老狗：“既然殿下不嫌棄，那嚴瑾自當奉陪。”
    兩人肩並肩朝皇家書院走去，路上九公主活像個開了話匣子的麻雀，嘰嘰喳喳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關於他畫作的問題。
    “你那幅《洛神賦圖》，我已經翻來看了不下十遍！簡直驚為天人！”
    她眼裏放著光，說起那幅畫，像是在講初戀：“不光畫裏那位仙女美得像要飛出紙麵來，就連你寫在畫邊的詞句也特別動人！”
    嚴瑾反問道：“殿下喜歡那幅《洛神賦圖》？”
    “當然喜歡啦！”九公主毫不猶豫地點頭，又撇撇嘴，“雖然你那幅《星月夜》也挺奇特的，還有那個……叫什麽來著？《大衛》？畫得雖然逼真，但總感覺怪怪的，怎麽看都不像我們大鳴的風格。”
    “可《洛神賦圖》就不一樣了，它完全就是我夢裏仙女的樣子！還有你寫的那段《洛神賦》，我都快背下來了！”
    說著，她還真就興致勃勃地背了起來：“‘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她一邊背一邊手舞足蹈，像是要把畫裏那位“神女”現場演出來，整個人仿佛都浸泡在了詩情畫意裏。
    嚴瑾一邊聽一邊看，腦海裏不由得開始為這位公主做起了標簽分類：
    感性少女、沉迷美學、抵抗不了漂亮東西……嗯，還帶點“傻白甜”的氣質。
    一路上，九公主說得歡，嚴瑾聽得苦，有些時候她還會冒出讓他差點摔一跤的話題。
    “誒，嚴瑾，你以後還打算繼續畫畫嗎？”
    “應該會吧……”
    “那你會不會再畫一幅像洛神那樣的仙女？”
    “大概會吧……”
    “那你會不會畫我？”
    “咳咳咳！”
    嚴瑾一口口水沒咽下去，差點嗆得翻白眼，目光狐疑地掃了她一眼：“殿下……您的意思是，要我畫一幅‘九公主賦圖’？”
    “哎呀不是啦！”九公主聽得臉一紅，連忙擺手，小聲嘀咕著，“我就是……好奇嘛……想知道自己被畫成仙女是什麽樣子……”
    嚴瑾：“……”
    這問題，他是真不知道怎麽接。
    畫你？這不是找死嗎？要畫出不夠好，怕是你爹第一個砍了我腦袋；畫得太好，那是不是又要被人以“圖謀不軌”收拾了？
    聊著聊著，嚴瑾越發覺得，這位九公主其實……沒他想象中那麽難搞。
    別看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小公主，身份金貴得很，但說起話來倒沒半點架子，反而更像是個愛聊天、好奇心重的鄰家小姐姐。
    尤其是當她知道嚴瑾比她小三歲之後，那表情簡直精彩極了。
    “你才九歲？！”九公主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對。”嚴瑾點點頭。
    “可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老成？”她語氣裏滿是疑惑。
    嚴瑾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心說……這大概就是穿越者的副作用吧？心理年齡加上前世二十多歲的心智，哪兒還像個九歲的孩子？要真算起來，他都快能當老父親了。
    不過這種事他自然不會傻到解釋，正琢磨怎麽糊弄過去，就聽九公主湊過來，小聲神秘兮兮地問道：
    “你現在能感受到靈氣了嗎？是不是還沒覺醒靈根？”
    嚴瑾心裏一動，正好，他正愁沒人科普修行的事呢。
    於是他趕緊虛心請教：“我對修行不太了解，不知殿下可否指點一二？”
    “這有什麽難的？”九公主一拍胸脯，大大方方地道，“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
    嚴瑾笑了笑，話鋒一轉，反問道：“那……殿下您已經覺醒靈根了嗎？難道在覺醒之前就能感受到靈氣？”
    誰知這句話一出口，九公主立馬皺起了小巧的鼻子，一臉嫌棄：“又‘殿下’又‘九公主’的，你跟那些大人一個樣，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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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瑾一怔，沒想到她居然在意這個。
    “那……您希望我怎麽稱呼您？”
    九公主歪著頭想了想，然後眨著眼睛笑道：“我叫陳諾，以後別動不動‘九公主’‘殿下’的，太生疏。叫我‘陳諾’，或者……‘諾諾’，也行。”
    嚴瑾嘴角一抽。
    他倒不是叫不出口，主要是這玩笑開大了吧？
    他要是真在宮裏喊出“諾諾”二字，怕不是連旁邊那幾棵樹都會舉報他不敬皇族。
    果不其然，他餘光一掃，九公主身後的兩個婢女臉色已經精彩得像調色盤了，一個眼皮狂跳，一個嘴角抽搐，寫滿了“完了完了這要傳出去得有多大鍋”。
    思索片刻，他笑著說道：“既然諾……陳諾你這麽說了，那私下裏我叫你諾諾也沒問題。不過在外人麵前，咱還是照舊稱呼九公主吧。”
    “這還差不多。”九公主點點頭，得意地擺擺手，“本公主也是講道理的人！”
    說罷，她語氣一轉，開始一本正經地科普起來：
    “你剛才問靈根的事啊，一般人要等到十二歲左右才會覺醒靈根。隻有覺醒之後，才能真正感應到天地間的靈氣。”
    “但也有例外。”她抬了抬下巴，一副小驕傲的模樣，“比如本公主我！很小的時候就能感應到靈氣了，這種人被稱作‘先天靈力者’，天賦異稟，靈根品階絕對不會差！”
    “不過這件事可不是人人都知道哦，你可是聽了個小秘密。”她衝他擠了擠眼睛，一副“你賺到了”的神情。
    嚴瑾暗自點頭，心中默默記下。
    天資不凡、身世尊貴，又不像傳聞中那麽跋扈，還願意坦誠相待……這位九公主，確實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正想著，皇家書院的朱紅大門已近在眼前。
    九公主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語氣比之前正經了許多：“嚴瑾，以後在書院裏，要是有人欺負你，就來找我。”
    嚴瑾一愣，看著她清澈堅定的眼睛，心裏竟有些觸動。
    他能感受到，這不是一句隨口的玩笑，而是帶著認真與誠意的承諾。
    他心頭一暖，鄭重拱手行禮：“多謝九……諾諾。”
    本來還挺正經的場麵，結果九公主一聽他終於改口，立馬咧嘴笑了出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走啦走啦，別搞得這麽嚴肅的，我們又不是去考科舉！”
    說著，她拉起裙擺，大步邁進書院門口。
    嚴瑾輕輕一笑，也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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