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京城的空氣裏帶著點濕潤的涼意。
    嚴瑾穿著一身青衫，慢悠悠地踩著雨打青石的巷子，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的嚴府。
    他剛一踏進門，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娘”，柳氏已經衝過來，一把攥住他的手，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一邊念叨，一邊直接把人摟進懷裏，聲音中立刻就有了哭腔：“我的小瑾兒，你終於回來了！都是娘沒有照顧好你……”
    嚴瑾被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一邊輕拍她的後背，一邊笑著安慰：“娘你放心，我這不活蹦亂跳地回來了嘛？能吃能睡能跑還能笑，除了暫時不會飛，其他功能全都正常。”
    一旁的嚴芊芊忍不住伸手照著他腦門就是一彈：“就你能貧！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們有多擔心你！”
    嘴上訓著，語氣卻軟得能滴出水來：“你就算真廢了……我也不嫌棄你。大不了，我養你。”
    嚴瑾一愣，沒敢接話。隻覺得鼻子一酸，胸口湧上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剛踏進這個家門，全府上下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管家、廚娘、護院一個個冒出來，送湯的送湯、送藥的送藥，連後院那隻年紀大的肥貓都晃著肚皮蹭到他腳邊，喵了一聲，好像也來湊熱鬧表示關心。
    消息很快在嚴府傳開了，就連嚴寬竟然都破天荒地提前下了衙，直接趕回了家。
    這波操作，把嚴瑾都看傻了。
    畢竟他印象裏的嚴寬還停留在對自己漠不關心的形象之中，竟然會因為自己而破例？
    嚴寬回家第一句話特別簡潔：“回來就好。”
    隻有四個字，卻說得特別重。
    嚴瑾這一回來，就待了整整三天。
    三天裏，嚴瑾乖乖吃藥、躺床、被按頭休息，每天晚上都被嚴芊芊按時塞進被窩，生活堪稱“病弱富家公子體驗套餐”。
    奇怪的是，全府上下居然一個人都沒問他那場“天劫”到底怎麽回事，也沒有一個人詢問嚴瑾關於他靈根的事情。
    這份默契，嚴瑾全看在眼裏，心裏卻有點說不上來是感動還是苦澀。
    直到第三晚，嚴寬將他叫到了書房。
    嚴瑾推門進去，就看見嚴寬隻穿著一身普通的便衣，坐在書榻上，神色罕見的柔和平靜。
    “坐吧。”他開口道。
    父子倆隔著一盞茶，沉默得氣氛有點微妙。
    最後還是嚴寬先說話了，聲音裏帶著一絲少有的遲疑：
    “這一次……你受苦了。”
    嚴瑾低頭：“我沒事。”
    “你娘說，你差點被雷劈死。”
    嚴瑾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話。
    嚴寬頓了頓，又說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父親的太失職？你小時候生病我沒在，跌斷腿我也沒在，這次你差點死在書院，我還是沒在。”
    嚴瑾一下愣住了，他沒有想過嚴寬叫他來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我知道你心裏怨我。”嚴寬看著他，語氣平靜，“你覺得我一直忽略你，覺得我偏心。但我不是不在意你，我隻是……算了不談這個了。”
    堂堂禮部尚書，說到後麵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嚴瑾看著他，忽然有點恍惚。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總讓他覺得高高在上的男人，其實也隻是個笨拙的父親，想靠近兒子，卻不知道怎麽靠近。
    “其實我也……”嚴瑾喃喃道，“我也希望你能像別的爹那樣，教我讀書，帶我看燈會……但後來，盼著盼著就不盼了。”
    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他才發現，心裏那點疙瘩，好像一下就鬆了。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嚴寬才岔開這個煽情的話題問道：“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嚴瑾想都沒想：“回書院，繼續讀書。”
    嚴寬沒追問什麽，而是拿出一遝厚厚的冊子，放在他麵前。
    “這些，是我為你準備的仕途之路。若你願意考取功名，我可保你從監生起步，三年入翰林，再轉禦史，三十歲前封郡王也不是難事。”
    嚴瑾看著那堆冊子，雖然有些感動但他打心底裏對當朝為官沒有任何一丁點興趣。
    作為一個前世的現代人，好不容易穿越到一個有靈氣的時代他還是更想體驗一下禦劍飛行的仙人生活的。
    “你果然不喜歡。”嚴寬忽然說。
    嚴瑾頓時一愣。
    “你娘說你從小喜歡畫畫、編怪話、天馬行空。”嚴寬語氣平靜，看他的眼神卻多了一分認真，“我隻想讓你知道，不管你選哪條路，隻要最後不後悔就行。”
    嚴瑾聽著，心裏一陣發酸，低頭輕聲道：“……謝謝。”
    那一聲“爹”他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晚，父子倆聊了很久。
    從誌向聊到仕途，從書院聊到朝局，從家事聊到人心。
    最後，嚴寬輕輕說了一句：“去歇著吧。我知道你心裏有打算。”
    嚴瑾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話：
    “你若不是個普通的孩子，就走一條不普通的路。但記得別讓你娘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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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月光落在青石板上，像碎銀撒了一地。
    嚴瑾站在廊下，望著夜色中那輪明月，忽然覺得，胸口一直那塊壓著的石頭，好像悄悄挪開了。
    清晨微涼，嚴府門前。
    一輛看起來樸素的青木馬車悄悄停在門口。
    嚴瑾背著那卷黑漆漆的卷軸，一步步走出宅門。晨霧纏著他瘦削的身影，遠遠看去，有點孤單，卻也倔得很。
    “阿瑾！”
    一道清脆的喊聲傳來，隻見嚴芊芊小跑著衝出來，一把將一盒點心塞進他懷裏。
    “這次去書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這次別再讓我們擔心了！”
    嚴瑾輕輕點頭，算是答應了。
    馬車吱呀地啟動了，緩緩駛出巷口
    嚴瑾這一次再入書院，和上次大不一樣。
    在書院東南角有一座藏經閣，被藤蔓纏得嚴嚴實實。
    閣裏書案上堆滿了古卷玉冊，角落裏還靠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劍。
    嚴瑾跪坐在蒲團上，心裏七上八下。
    老夫子站在他麵前，神情淡然，目光一寸寸掃過他的眉心、心口，最後停在他丹田中心的黑藤狀的靈根上。
    以他的眼界和力量完全感受不到這靈根的品級和屬性。
    “這靈根……果然奇怪。”老夫子低聲念叨著。
    下一刻，他沒再多廢話，直接抬手一揮。
    “準備好，我要動手了！”
    嚴瑾剛張嘴，話還沒說出個“是”字，體內便轟的一震。
    老夫子抬掌按在他背上，一股熾熱的靈力洶湧而入，猶如天河倒灌，硬生生地衝刷他的經脈和靈根。
    那株黑藤在體內瘋狂翻騰，像一頭多年未食的猛獸，貪婪地吞噬著灌入的一切。
    “唔……！”嚴瑾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額頭冷汗直冒，咬牙死撐。
    慢慢的，那黑藤藤尖上竟真的開始浮現出一點點銀光。
    靈力，真的凝出來了！
    “成功了？”
    嚴瑾全身虛脫，喘著氣，但眼裏藏不住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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