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時間後，他收起玉佩，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
    “關於明月族的傳承，我大致理清楚了……”
    他眼中燃起一絲熾熱的光，“果然，有記載提到‘月魂印’，而且就是從月魂族那一脈流傳下來的。”
    “也就是說……”三葬挑了挑眉，“那個小丫頭，可能知道這印記的秘密？”
    “不錯。”
    孟濤點頭，聲音低沉而清晰，“如果她真的知道‘月魂印’的能力，說不定……也知道逆轉它的方法。那江姑娘，或許還有機會重生。”
    聞言，嚴瑾下意識攥緊了指節，視線投向車廂門外。
    荒漠仍沉在晚霞之中，風卷著沙塵呼嘯而過，天邊被染成一抹深紅，像是某種宿命的征兆。
    “雪璃……她應該知道。”孟濤看向嚴瑾，“你能把她叫過來嗎？我想親自問問她。”
    嚴瑾點了點頭，起身走到車門口。
    “雪璃。”
    風中，那道白衣小身影正蹲在一塊巨石上，專注地撥弄著沙子裏一隻奄奄一息的小蜥蜴。
    她聽到聲音，立刻抬頭，一頭烏發在風中飛揚：“怎麽啦？”
    “過來一下。”嚴瑾的語氣溫柔了幾分，“我們需要你幫個忙。”
    雪璃點點頭，從石上跳下來，輕飄飄地跟在他身後進了車廂。
    她一踏入車廂，原本凝重的氣氛又變得更沉了幾分。
    孟濤抬眼望向她，聲音沉穩：
    “你對‘月魂印’，了解多少？”
    雪璃聽到這三個字時，神色立刻變了。
    她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你問這個……做什麽？那是我族的禁術之一。”
    她看向孟濤的眼神裏，帶上了幾分警惕。
    “那印記的力量太強，太霸道……即便是在我族中，也被列為最危險的禁術之一。”
    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那……有沒有逆轉的方法？”孟濤聲音低了幾分，透著一絲希冀。
    雪璃的眼神微動，躊躇片刻後，終於緩緩開口：
    “……有一個辦法。隻是……代價也很大。”
    孟濤眼中閃過亮光，急忙追問：“什麽辦法？”
    雪璃垂下眼簾，聲音像是自某段塵封記憶深處緩緩浮起：
    “需要一個與施術者靈魂極度契合之人，進行‘月靈祭’，逆轉月魂印的流向，從‘逆流河’中將她的魂魄帶回來。”
    這話一出，車廂內眾人臉色皆變。
    “月靈祭是什麽？逆流河又是啥？”三葬立刻追問。
    雪璃沉默了一會之後才低聲說道：
    “月靈祭，是我們皇族才可施展的靈魂召喚儀式……通常是在大規模死亡之後，用來招魂；而‘逆流河’，是一條傳說中的河流，記載於上界秘典，據說與‘生死門’齊名，是通往靈界深處的秘境。”
    嚴瑾望向她，目光複雜，又看向孟濤。
    這條件，幾乎堪比上天摘星，太過苛刻。
    可孟濤卻像是絲毫不受打擊，反倒兩眼放光，像是發現了新的可能。
    他低聲喃喃：“逆流河……月靈祭……或許，還真有希望。”
    大鳴京城的天仿佛被清泉洗過，湛藍如洗，幹淨得幾乎沒有一絲雜色。
    嚴瑾一行人歸來之時，正是落霞鋪天、日頭西斜的時分。
    金瓦高牆在夕陽下泛出淡金色的光，像是被火染過，燦爛得不真實。
    街巷深處，叫賣聲此起彼伏，人聲鼎沸，讓整個京城顯得格外熱鬧，仿佛一場夢境忽然落地，充滿了生活的真實與溫度。
    馬車剛一停穩，眾人便陸續散去。
    孟濤把那件紅黑破鬥篷往身上一裹，壓低嗓子說了句：“我先走了。”
    他還帶著孟家的通緝令，在京中行動總歸得低調些。再說，明麵上他現在可還算“死了”。
    三葬本是想和嚴瑾一道，卻被孟濤一把拽走，理由冠冕堂皇——“要你幫我找點資料”。
    陳諾站在街角，看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後，她才偏過頭，看向嚴瑾，聲音輕柔了幾分：“其實我……原本還想和你一起再逛逛。”
    嚴瑾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望著她，目光溫了幾分，但還未來得及回應，陳諾已經別開眼眸。
    “不過你說的那件事，我得盡快確認。”她語氣忽而一轉，淩厲如刀，“若我父皇真有所圖謀……那我一定要親自查個清楚。”
    “好。”嚴瑾點點頭，語氣沉穩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但你也別衝動，小心為上。”
    陳諾輕笑一聲：“你放心，我比你靠譜多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拂袖而去，長發翻飛如雲，倏然消失在人流之中。
    安頓完所有人，嚴瑾也踏上了回皇家書院的路。
    書院依舊古樸幽雅，大門敞開，清風穿林，飄來淡淡墨香。
    隻是他幾乎把整個書院都翻了一遍，講堂、藏書樓、連後山的茶亭都找了個遍，卻始終沒見到老夫子的影子。
    “真見了鬼……這老頭不會也學小白姐，關鍵時刻就掉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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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瑾一邊嘀咕，一邊揉了揉眉心，索性也不再費神，回了自己那座獨居的小竹樓。
    門一推開，他額頭上的銀月印記便微微一閃。
    一道白影從中飄了出來，帶著一身輕盈的白紗，像是一朵活過來的雲。
    那是雪璃。
    她眼睛亮亮的，一副憋壞了終於放風的小貓模樣，啪地一下就飄到他麵前。
    嚴瑾並不限製她的行動。
    最初雪璃還對他戒心重重，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但自從他掏出《宇宙超人畫集》《禿頭披風俠的開擺人生》漫畫之後，這位實際年齡上千歲的小蘿莉立馬轉粉，徹底破防。
    她捧著畫冊，小臉滿是認真：“這個叫‘奧特曼’的，他是你們下界的神明嗎？會變大、能放光、還保護人類，他是不是神仙級別的存在？”
    嚴瑾被她一本正經的語氣逗樂了，差點笑出聲：“哪兒看出來他是神了？那是特攝片，假的，演出來的。頂多算……精神意義上的守護神。”
    雪璃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精神的神？那就是說他其實不厲害？可他那麽正義……”
    說著，她還開始模仿起“斯派修姆光線”的姿勢，隻不過做得歪歪扭扭，怎麽看怎麽像是對空氣亂比劃。
    嚴瑾忍不住笑：“你這姿勢學的真醜。”
    雪璃立刻不樂意了。“反正我覺得他比你畫的那個‘禿頭披風俠’靠譜多了！他至少看起來不像個中年危機過的修士！”
    “……那是埼玉老師，力量的極致，正義的巔峰，你懂什麽。”
    兩人鬥著嘴，氣氛卻前所未有的輕鬆。
    那個曾經冷冰冰、整天掛著“高貴孤傲臉”的小魂靈，現在已經開始像個真正的小姑娘了。她還是孤獨的，但在嚴瑾麵前，她終於可以調皮，可以撒嬌，可以任性地胡說八道。
    而嚴瑾，也並不介意。
    他倒了杯茶，靠坐在窗邊，目光落在皇城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看似輕鬆之下，他心頭依舊掛念著大鳴皇帝在暗中策劃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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