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瑾還沉浸在老夫子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裏，腦海裏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畫麵飛快閃過。
    飛升，又是飛升！
    他忽然意識到，所有線索、所有謎團，好像都指向了那個遙遠的世界——上界。那個疆域更遼闊、靈氣更濃厚的世界，究竟藏著什麽，讓無數修士前仆後繼？
    他正陷入沉思時，老夫子忽然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並不快，卻仿佛帶起了一陣看不見的風，那襲儒袍在靜夜中輕輕一蕩，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機隨之逸散。
    “夫子？”嚴瑾一愣，下意識想要起身。
    但老夫子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肅然：“坐好別動，有位不速之客來了，我去看一看。”
    說完，他負手而行，步伐不急不緩，像是走進夜色中一幅靜謐的水墨畫裏，轉眼便已穿門而出。
    嚴瑾心裏頓時生起一股說不清的異樣。
    深更半夜，誰會來？而且能讓老夫子親自出麵相迎——這客人，怕是來者不善。
    他剛想動身出去看看，下一秒，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壓驟然降臨！
    轟！
    那恐怖的氣息就像是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猛地從天而降，死死掐住了整個皇家書院的咽喉！
    空氣頃刻間凝固，雲層猛裂，夜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猩紅吞沒，如血浸染！
    嚴瑾臉色一變，心神劇震！
    靈力仿佛被凍住了，寸步難行。他甚至聽見體內骨骼在壓力下發出“咯咯”作響，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這……這是什麽級別的威壓？！
    至少是靈境三重以上，甚至更高的法相境修士！
    正當他被壓得喘不過氣時，一道浩然正氣忽地從書院深處升騰而起，宛如晨光穿透霧靄，春雷劃破夜空！
    那股沉悶的壓迫感瞬間消散，像積水退潮，嚴瑾體內靈息重新流轉，胸口一口悶氣也隨之吐了出去。
    他猛地抬頭——
    隻見老夫子的身影，已經緩緩騰空而起，儒袍獵獵，背影挺拔如鬆，仿佛一杆筆直的青竹，插在天地之間。
    “既然宇軒公公大駕光臨，又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老夫子的聲音不高，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掩不住的一絲不耐。
    這一句話出口，書院的護山大陣竟隨之微微一顫，宛如回應主人的情緒。
    宇軒公公？
    嚴瑾臉色驟變，終於反應過來——夫子口中那個“客人”到底是誰！
    果不其然蒼穹之上，猩紅法相開始凝聚！
    隻見一尊高逾百丈的巨大法相顯現虛空之中，模樣陰柔莫辨，披著金紅相間的道袍，眼角上挑，手持一柄白金拂塵，似笑非笑地俯瞰著整座書院。
    他站在那裏，整片天空都像變成了沸騰的血海！
    哪怕隻對上了一眼，嚴瑾都覺得頭皮發麻，心神震蕩，仿佛靈魂都被剝離出了一層，被人窺探得一幹二淨！
    這便是——法相境的真正壓迫！
    老夫子眼神一沉，冷哼一聲，袖袍一揮——
    轟！
    一道青色法相拔地而起，騰空現形！
    那是一位白眉白須、麵容慈祥的老儒，手執朱筆，身影巍然。他一出現，整片天地像是都被裁成了紙，等待筆落生死。
    他的氣息不是咄咄逼人的鋒芒，而是一種厚重、不容置疑的威嚴，像山川河嶽，沉靜中蘊著磅礴之力。
    天幕之下，青與紅兩尊法相隔空對峙，轟然分割整片夜空！
    一半如火焚天，一半如翠染青山，風雲翻湧，天地為之震顫！
    嚴瑾仰望著這一幕，隻覺頭皮發麻。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識到法相之威。
    下一瞬——
    唰唰唰！
    書院四方，靈光破空，一道道身影如同利劍劃破天幕般衝出。
    白袍飄飄、青衫獵獵，有人負手而立，有人持卷而飛，更有執劍者懸空肅立，皆是書院的長老與護法弟子，個個麵色凝重，站在空中如星辰列陣，氣勢如山！
    與此同時，宮城方向，一道道裹在黑霧中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逼近。
    黑袍覆麵，殺氣凜然，每一個動作都像從血泊中走出，全是宇軒公公麾下的大內隱衛，個個氣息陰冷，如野犬嗅血，鎖定獵物。
    氣氛驟然凝固，仿佛下一刻就會爆發一場撼動皇都的大戰！
    老夫子的臉色也一點點陰沉下來。
    若隻是宇軒公公獨自來訪，他尚可從容應對。可如今，不僅動用法相壓陣，還攜整個宮中暗衛而來。
    這哪是請人？分明是來逼人的！
    “宇軒。”老夫子眼神冷冽，聲音低沉，卻仿佛有千斤重壓，“你到底想幹什麽？”
    “嗬嗬，夫子何必裝傻。”
    猩紅法相之中，傳出宇軒公公那沙啞又尖細的聲音，像是夜梟在耳畔低語，令人毛骨悚然。
    “咱家不過是奉命行事，請一人而已。”
    老夫子眉頭微皺：“誰？”
    宇軒卻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將目光轉向了木屋門口的——嚴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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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嚴瑾隻覺寒意直衝脊背。
    他心頭一緊，猛然想起天牢外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可卻忘了，自己也可能早被人盯上。
    “陛下說了，夫子許久未入宮，甚是掛念，這次特命咱家親自來請。”
    宇軒每個字都說得柔聲細語，語氣卻咄咄逼人，令人喘不過氣。
    老夫子神情未動，語氣依舊平和：“哦？既是陛下掛念，老夫心領了。隻是如今夜深風涼，老夫年紀大了，便不進宮叨擾了。”
    “這恐怕不行。”
    宇軒笑意未改，卻透著絲絲涼意：“夫子已經婉拒了陛下三次，今日咱家來，是帶著聖旨的。無論如何，都得請夫子走一趟。”
    老夫子眼神微冷，袖袍輕擺，身後的法相光影一震，氣勢隱隱上揚，壓得夜空中星芒都似乎黯淡了幾分。
    “你倒是好大的膽子，真以為老夫怕了你不成？”
    他聲音不高，卻如滾雷壓頂。
    空氣驟然一沉，青色的儒生法相氣機流轉，如山河浩蕩，朝宇軒那猩紅法相悍然逼近！
    “咯噔——”
    嚴瑾心中狠狠一緊，眸中掠過駭然之色。
    他終於看明白了，宇軒公公這次根本不是為他而來，而是奔著老夫子去的！
    可他沒想到的是，老夫子竟然能連拒皇命三次不動如山……也難怪陛下要動用大內來“請人”。
    宇軒見狀，臉上的笑意終於慢慢收斂：“夫子若執意不肯……那咱家今日，也隻能不講規矩了。”
    話音落地，那猩紅法相一揮拂塵，頓時卷起漫天血風雷電，整片天空像是燒紅的鐵皮，被撕裂出一道道駭人的血痕！
    老夫子不再多言，青袍獵獵作響，手中朱筆一點，氣勢如海嘯奔湧。
    “狂妄宦官，也敢在書院門前放肆？今日老夫便要讓你知道，何為浩然正氣！”
    “哈哈哈哈——”
    宇軒仰天長笑，聲音詭異而刺耳。
    “書院？現在的書院，還剩下幾成力量？夫子……你真覺得能護得住你自己？”
    空中，猩紅與青翠兩股力量正麵撞擊，氣浪狂湧，整個皇城的夜空仿佛被撕裂成兩半！
    一半血雲滾滾，一半青光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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