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頭家。
    老舊的八仙桌上，擺著兩盤炒菜。菜不僅是素的，還看不到一點兒油花。
    除此之外，旁邊另一個盤子裏，還放著幾個寶塔型的窩頭。那黃不拉幾的顏色，讓蘇健輝不禁聯想到某些不好的東西。
    “老爺子，飯我就不吃了。”
    蘇健輝連拿起筷子的欲望都沒有，直接開口說道：“您老有什麽事，不妨直說。”
    “嗬嗬——”
    秦老頭聞言笑了笑，臉上沒有一絲尷尬的神色。他自顧自的端起酒盅，輕輕抿了一口。隨後放下酒盅，輕聲說道：“小娃子，看不上我這兒的吃食？”
    “那倒不是。”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蘇健輝隻好胡亂找了借口，敷衍道：“我中午吃撐了，所以暫時不餓。”
    “嗬嗬——”
    秦老頭又笑了。隻不過這一次，笑的有些耐人尋味。
    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你別介意！”
    “我聽淮茹那孩子說了，你平時隻吃白麵。”
    “可是沒招啊——”
    他說著，聳了聳肩，聲音變得有些低沉，“這時候，別說我家。你就算找遍整個村子，也找不出一點兒白麵來。”
    解釋了一通後，秦老頭也有些無奈。
    他用筷子指了指那盤窩頭，然後接著說道：“就這窩頭，多人還吃不上呢。”
    “這——”
    聽到秦老頭兒的話，蘇健輝不禁有些咋舌，腦海中更是下意識想到了明年。
    59年！
    三年困難時期即將開始！
    現在連窩頭都吃不上，估計到了明年，非得餓死人不可。
    樹皮、草根、觀音土……
    他沒有親身經曆過那些，但僅僅是通過後世那些稀少的影像記錄，他依舊可以感覺到那段時期的恐怖。
    民以食為天！
    從來都不是一句玩笑話。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傷感。於是，他善意的提醒道：“老爺子，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嗯？”
    秦老頭神色古怪地看了蘇健輝一眼，“你說。”
    “從現在開始囤糧！”
    蘇健輝一本正經地說道。
    “囤糧？”
    秦老頭仿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麵龐上那猶如枯木般的皮膚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歎了口氣，聲音變得苦澀，“人都吃不飽，哪裏還有餘糧！”
    “額——”
    “這倒也是！”
    蘇健輝摸了摸鼻子。
    為了掩飾尷尬，他急忙轉移話題，“囤糧的事，以後再說。”
    “您老這次喊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見蘇健輝直奔主題，秦老頭便不再猶豫，直接說起他的打算。
    “娃子，你跟淮茹的關係不一般吧？”
    “您有意見？”
    蘇健輝皺了皺眉，“要是您有意見，我可以和她斷了。”
    “那倒是不用。”
    秦老頭擺擺手，“你和淮茹的事，我不打算插手。同時，我也告訴長江那小子了，也不允許他插手。”
    “哦？”
    蘇健輝挑挑眉，“那您的意思是？”
    “咳咳——”
    秦老頭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和淮茹的事，我們不管。但她畢竟是結過婚、生過孩子的。”
    “你看——”
    他頓了一下，隨後笑著問道：“京茹怎麽樣？”
    “秦京茹？”
    “嗬——”
    蘇健輝笑著搖頭。
    “怎麽？”
    秦老頭有些納悶，“京茹不好麽？她哪裏比不上淮茹？”
    秦京茹好麽？
    水靈！
    該凸的凸，該翹的翹！
    可蘇健輝——
    並不打算娶她當老婆！
    “京茹不錯的——”
    蘇健輝笑著說，“可我並不打算娶她。”
    “我實話跟您說，我的女人不少，所以——”
    他聳聳肩，給了對方一個“你懂”的眼神。
    “嗬——”
    秦老頭心領神會。
    他微微點頭，麵上並沒有浮現出失望之情。仿佛對蘇健輝的回應，早已心知肚明。
    “大丈夫三妻四妾，並無不可。”
    “可是——”
    秦老頭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意味深長地盯著蘇健輝，“女人多了，你養的起麽？”
    “這就不勞您老操心了。”
    蘇健輝笑著回應，“有我一口吃的，自然就有她們一口。”
    “成！”
    秦老頭聞言大喜。
    他拍了下桌子，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主，把京茹許給你。”
    “名分可以不要，但其他的……”
    “你想要什麽？”
    蘇健輝直接問道：“錢，還是糧？”
    “都不要。”
    秦老頭搖頭，“我想要條路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鄭重其事的解釋道：“一條可以讓秦家看到希望的路子。”
    “嘶——”
    秦老頭的回答，有些出乎蘇健輝的預料。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路子！？”
    “這未免也太籠統了些……”
    他正猶豫之際，秦寶田忽然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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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屋之後，秦寶田先是衝秦老頭點了點頭，隨後走到桌子旁坐下，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健輝，說道：“蘇工，有些話，咱們不妨攤開講。”
    “國家的政策，你應該懂。”
    “但是——”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有些事，我可以幫你解決。”
    秦寶田突然出現，並沒有引起蘇健輝的不快，反倒是讓他心中萌生出一個新的想法。
    於是，他挑眉問道：“比如呢？”
    “比如——”
    秦寶田笑嗬嗬地解釋，“名分雖然不重要。但萬一有了孩子，這孩子總需要一個身份吧？”
    “這些——”
    他信誓旦旦地表示，“秦家村都可以幫你解決！”
    “那好！”
    蘇健輝點頭，隨即便不再猶豫，直接把剛剛想到的主意說了出來，“我這個人，喜歡研究老物件。”
    “這種東西，鄉下應該有很多，隻是你們平時注意不到而已。”
    “過幾天，我給你們送個人來。”
    “你們派人領著他，四處去搜尋那些老物件。”
    “相應的——”
    “我會付給你們報酬！”
    蘇健輝說完，便目不轉睛的盯著秦寶田，想看他會如何答複。
    “這——”
    蘇健輝的回答，顯然超出了秦老頭和秦寶田的意料。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深深的疑慮。
    兩人思索片刻，秦寶田才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報酬……有多少？”
    “老狐狸！”
    蘇健輝在心底罵了一句，隨後假裝思考了一會兒，提議道：“按件算，怎麽樣？”
    “按件是怎麽算？”
    秦寶田又問。
    一旁的秦老頭，眼中也寫滿了期待。
    “一件十塊錢！”
    “這是給村裏的！”
    對秦寶田說完，他又轉頭看向秦老頭，接著說道：“你這裏，我單獨再給五塊！”
    “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
    此時的農村，一個壯勞力忙活一年，也不過才能掙個十幾塊錢！
    一件就十塊，秦寶田很滿意。至於秦老頭，他更滿意。
    十塊是給村裏的，五塊可是給他們自己家的。
    可高興過後，秦寶田又有些擔憂地問道：“老物件，好找麽？”
    “鄉下，真有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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