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之前，吳建國找到了莊老師，說晚上約莊老師在外麵吃點飯。這個邀請可是把黃玲說的一愣一愣的，老吳要養活三個孩子，別說下館子了，家裏吃肉都難，這還是約莊超英單獨下館子，肯定是有什麽事要說了。莊超英點點頭，晚上給黃玲和孩子們做完飯，就和老吳出去了。
    兩人到了小飯店，老吳說“莊老師，哦不莊主任，不好意思，我也就能帶您來這吃點東西了，您別嫌棄。”
    莊超英“你賺點錢不容易，還有孩子要養，我就來碗麵吧。”
    吳建國“服務員，要一碗牛肉麵，再來一個清湯麵。”
    莊超英“老吳，你一天又要上班又要加班，還要打家具還要在學校修桌椅，你這要吃好啊。”
    吳建國“我身體棒著呢，沒事。”
    莊超英“有什麽事，開門見山的說吧。”
    吳建國“珊珊今年要中考了，我今天去學校把桌椅檢查檢查，碰到了蔣校長，都誇珊珊成績好。”
    莊超英“所以你怎麽想？”
    吳建國“我還是想讓珊珊報中專，中專包分配，出來就有工作。”
    莊超英“中專還有宿舍，不用和小敏占房子是吧。”
    吳建國“莊老師，這，這自然不是的。我家條件不好，要是考了高中，考不上大學怎麽辦。”
    莊超英“老吳，你以後是不是指望張敏給你養老？”
    吳建國“啊？張敏也是我的孩子，自然要給我養老的。”吳建國沒明白莊超英的意思。
    莊超英“那你就讓張敏給你養老吧，畢竟珊珊和小軍都讓你傷透心了，前途讓你毀了，在恨你一輩子的基礎上估計也不會給你養老。”
    吳建國“啊？莊老師？你什麽意思？”
    莊超英“那老吳，我給你講講我家的故事吧。我有一個妹妹，在貴州你知道吧。”
    吳建國“聽說過，您不是前幾天還去貴州看她了嗎。”
    莊超英“我妹妹的成績很好，考了衛校，原本應該在蘇州的醫院當護士。可是那年要求知青下鄉，我三弟弟趕美不想下鄉，我父母於是逼著我妹妹樺林頂替趕美下鄉。趕美接了我父母的班，進了機械廠。樺林到了貴州，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不說，樺林的孩子鵬飛你也見過，現在還在大山裏待著，要等著政策才能回來。貴州的教育不比蘇州，可以說我妹妹的一輩子毀了，鵬飛的未來都是未知數。我妹妹因為父母的偏心，十幾年都沒回來過一次。你能明白麽。”
    吳建國怕了，他也怕吳珊珊一輩子不回來。
    莊超英“我和你說過的，學校木工的活我給你，但你要好好的供珊珊和小軍，否則這個活就沒有了。你沒了這份工作，你還是要供珊珊和小軍，但是你交給張阿妹的錢就少了。可這也不是你不供珊珊的主要原因。”
    這時兩人的麵已經上來了，莊超英直接端起了素麵開始吃，把牛肉麵給了吳建國。
    趁著莊老師吃兩口麵的時候，吳建國在思考莊超英說的話。
    莊超英又說了“老吳，在這個時代，念好書一輩子穿皮鞋，學習不好一輩子穿草鞋。你像我，會英語，我才能去編書出題拿補貼然後升職。棉紡廠的工作不是旱澇保收，在你老的那一天，你指望張敏給你養老嗎，她不是你親生的，珊珊和小軍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你把你自己的孩子都得罪了，他們以後還會回來嗎。”
    莊超英頓了頓“且不說他們給不給你養老，珊珊是一個城裏的女孩子，讀了中專大部分現在都要分配到鄉村的，以後大專生大學生會越來越多，擠破頭你都回不到城裏來。珊珊好了，小軍好了，你們這個家才能更好。”
    吳建國“可是高中和大學的學費？”
    莊超英“高中的學費有幾個錢？你一月私活這些錢綽綽有餘。還有大學，珊珊這麽優秀，肯定是能拿到獎學金的。等到畢了業，珊珊的選擇和分配可就好的多了。”
    莊超英覺得可真是心累，對牛彈琴。
    吳建國“我回去，再和阿妹商量商量。”
    莊超英“老吳，圖南的學習計劃是我親自製定的，他的學習我都是盯著的。可是珊珊，在你家那麽複雜的環境下都能考出這樣的成績，有這麽好的女兒，你還不知足。學校老師的誇獎你都接受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將來所有的人都戳你的脊梁骨呢？”
    吳建國又驚出了一身冷汗，莊超英讓他自己冷靜冷靜，自己留下錢就走了，他不屑於吃吳建國的飯。
    莊超英回家，看到珊珊正在他家問圖南問題。珊珊看到莊超英回來，立刻起身感謝了莊超英，謝謝莊超英給她的習題冊，她覺得進步很大。莊超英點點頭，說“還有幾個月就中考了，好好努努力，我到時候再給你一些習題你看看。”
    莊超英都想著自己要是辦個輔導班肯定火，就辦個考前衝刺班，可是現在國家政策還不同意聚眾補課。
    吳珊珊剛要走，就聽見吳建國和張阿妹爭吵的聲音。莊超英讓吳珊珊先在這做題，別管他們，一會再走。
    吳建國現在也不怕張阿妹回娘家，他不接又能怎麽樣，張阿妹沒有房子。和張阿妹隻不過是搭夥過日子，可是珊珊小軍一天天大了，莊老師說的對，不能讓兩個孩子和自己離了心。他怕有一天自己要是老了不能動了，兩個孩子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張阿妹剛吵幾句，吳建國說“我進廠的指標給小敏，珊珊不要小軍也不要。但就一條，供珊珊和小軍考一中，考大學。”
    在莊超英的耳濡目染下，老吳好像有一些腦子了，他也受夠了家裏雞飛蛋打的日子。
    吳建國又說了“莊老師給我找了學校，漲了工資，條件就是供珊珊和小軍讀書。在學校賺的錢和打家具的錢也夠兩個孩子花了，剩下我的工資給你你也夠用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珊珊小軍小敏都好，咱們兩個人晚年也會好。”
    還真別說，這番話讓張阿妹動心了，老吳家過了幾天的消停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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