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絲火焰漸漸熄滅，魔藥在坩堝中翻滾的聲響也歸於平靜。
    蔖隱手持細長的漏鬥，動作嫻熟且輕柔地將煉製好的魔藥緩緩倒入一個個精致的小瓶中。
    那濃稠的液體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宛如流動的星辰，順著漏鬥的壁滑入瓶內，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待裝瓶工序完美收尾，斯內普沒有絲毫的拖遝。
    他徑直走向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坐下後，隨手拿起一份作業，目光迅速聚焦在上麵，開始全神貫注地批改起來。
    他的眼神犀利而專注，仿佛能透過紙張洞察學生們知識掌握的每一處細節。
    而此時的蔖隱默契的清理起操作台。
    她拿起幹淨的抹布，仔細地擦拭著坩堝的內壁，每一下都用力均勻，仿佛要把每一絲殘留的藥劑痕跡都徹底抹去。
    接著，將那些使用過的瓶瓶罐罐整齊地擺放好，按照大小和用途分類歸位，動作連貫而流暢，整個過程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蔖隱洗淨雙手後，隨手扯過衣袍的一角，隨意擦拭著手上的水漬。
    而後，她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向書架，目光在一排排書脊間逡巡，最終選定一本，纖手一探，將書取下。
    她慵懶地踱步到沙發旁，整個人似無骨般陷進柔軟的沙發裏。
    雙腿順勢一抬，掛在了沙發扶手上，還愜意地輕輕晃動著。
    好像這沙發就是她專屬的安樂窩。
    斯內普正全神貫注地批改作業，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捕捉到這一幕。
    眉頭瞬間擰緊，一聲低喝脫口而出：“把你的腿放下來！” 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在安靜的辦公室裏回蕩。
    他不禁暗自思忖，蔖隱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愈發自在隨意，宛如回到了最放鬆的港灣。
    平時，她在每個人麵前總是戴著好幾副不同的麵具，她精心挑選後戴上的麵具。
    可在這一方小小的辦公室裏，她卻全然卸去偽裝，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那肆意的姿態仿佛在宣告著對這裏的信任與依賴。
    兩人都無比清楚，這不過是因為老底被揭穿的破罐子破摔。
    蔖隱放下雙腿，窩進沙發凹陷處，羊皮紙書頁在指間沙沙翻動。
    不過半會功夫，那雙蹬掉軟鞋的赤腳又大剌剌搭上雕花扶手，晃出一串散漫的節奏。
    "你知道嗎？" 她忽然合上書，書頁拍擊聲驚得斯內普筆尖一頓："命運總愛玩惡趣味 —— 給你的禮物外頭糊滿狗屎，臭得人連拆都不想拆。" 尾音帶著刻意拉長的拖腔。
    斯內普的眉峰幾乎要擰成魔咒符號，羽毛筆在羊皮紙上洇出墨團。
    斯萊特林的優雅教養讓他不屑於回應這種粗鄙論調，卻見對方根本不打算放過他。
    "就像中彩券前總得窮到啃土。" 蔖隱掰著手指細數："被親傳弟子捅刀子，遭雷劈穿越異世... 這堆爛攤子總該夠分量了吧？"
    她歪著頭，發絲垂落擋住半張臉，"還是說光沾一身屎還不夠，非得咽下去才算通關？"
    "夠了！" 斯內普的嗬斥震得墨水瓶都晃了晃，飛濺的墨水在作業紙上綻開猙獰的花。
    而始作俑者隻是咬著拇指思索片刻，隨即眼睛一亮："好吧，或許 " 狗屎" 換成 " 荊棘 " 更斯文？但道理不都一樣嘛！"
    黑袍下的手指攥緊又鬆開，斯內普盯著對方神采飛揚的眉眼，忽然覺得這張能精準調配複雜魔藥的嘴，此刻吐出的荒誕比喻比狼毒烏頭更令人頭疼。
    或許該抽空清理藏書室了 —— 他盯著蔖隱第三次翻閱的古籍，暗暗盤算該往哪個禁書區順幾本晦澀的咒語大全，好讓這隻聒噪的雞毛撣子安靜些時日。
    蔖隱悠然自得的躺著，但接下來輕飄飄的話字字如淬毒的飛鏢擲向斯內普。
    “你看你，都三十的人了，還過成著這種社畜的樣子，整日困在這間地窖，不是守著坩堝攪煮魔藥，就是對著歪歪扭扭的作業皺眉，連訓誡學生都像在哄哭鬧的幼崽。”說罷。
    蔖隱甚至嘖嘖嘖的搖起頭：“難道你就沒懷疑過，命運早給你備好了厚禮，卻被你嫌髒似的一腳踢進臭水溝？”
    但蔖隱不知道的是，還真被她無意中說中了。
    空氣中浮動的藥香突然變得刺鼻，斯內普腦海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
    —— 詹姆趾高氣揚的笑臉、莉莉維護著自己揮舞魔杖的嬌影，還有自己失控吐出 “泥巴種” 時，那雙驟然變冷和失望的綠眼睛。
    斯內普握筆的指節泛白，墨汁在羊皮紙上暈染成一片混沌，恍惚間分不清是現實的藥水，還是記憶裏滾燙的恥辱。
    蔖隱渾然不覺空氣中凝固的冰碴，大大咧咧地從沙發上彈起，金屬扣在扶手磕出清脆聲響。
    她甩著發麻的腿，像抖落身上水珠的獵犬：“哎，我看你是屎都吃不上，我還是去大禮堂打包點正經吃食，省得你把魔藥當飯吃。”
    轉身時衣擺掃落書架邊緣的小瓶，淡紫色粉末簌簌灑落，在暮色裏揚起細雪般的光塵。
    斯內普盯著那道沒心沒肺的背影消失在旋轉樓梯，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被指甲掐出月牙痕的掌心。
    當門扉徹底合攏的瞬間，壓抑的咒罵裹挾著濃稠恨意從喉間溢出，黑袍下的身軀微微發顫低語著不符合他身份的話語：“攤上你，我也是吃上了，還是新鮮的依托答辯。”
    他扯鬆緊繃的領扣，目光淬著毒，“倒不如說，是被巨怪塞進喉嚨的、帶著餿味的博格特。”
    墨水瓶被重重摜在桌麵，飛濺的墨跡在昏暗光線下宛如飛濺的血滴，將羊皮紙上未批改完的作業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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