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堂裏的喧鬧聲像被無形的手掐了一下，半數學生的目光齊刷刷粘向門口。
    那抹銀白長發在燭火裏泛著冷光，比福克斯的尾羽更紮眼。
    女人的黑袍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側臉線條冷得像被月光鑿過，卻偏在眉骨處透著點書卷氣的儒雅，兩種氣質揉在一起，竟生出種讓人不敢造次的威嚴。
    雅典娜的靴跟敲在石板上，發出篤篤的輕響，像根無形的指揮棒，讓沿途的竊竊私語都低了八度。
    低年級的小巫師們趕緊縮回探向同伴的腦袋，連最鬧騰的韋斯萊雙胞胎都暫時停了玩笑，盯著那抹墨綠色身影走向教授席。
    鄧布利多的胡子在燭光裏顫了顫，眼角的皺紋裏盛著了然的笑意。
    雅典娜在校長右側的教授席坐下時，黑袍下擺掃過麥格教授的裙裾，引來對方禮貌性的頷首。
    斯普勞特教授抬頭時眼鏡滑到鼻尖，鏡片後的眼睛裏滿是好奇：“您就是雅典娜教授？”
    “是。” 雅典娜的聲音比石牆上的冰棱稍暖些，指尖無意識拂過桌布上的校徽 —— 她能感覺到大禮堂另一頭，蔖隱的身體正隨著自己落座的動作，肩膀輕輕垮了下去，像根終於能鬆口氣的弓弦。
    底下的學生們還在交頭接耳。
    羅恩捅了捅哈利：“她看著比洛哈特靠譜多了…… 就是有點嚇人。”
    哈利沒應聲，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著那抹銀白長發。
    他總覺得這位新教授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尤其是她抬手攏頭發的動作，竟和某次看見蔖隱整理黑袍時的姿態重合在了一起。
    而趴在格蘭芬多長桌上的蔖隱，此刻正借著臂彎的掩護，任由意識在兩具軀體間撕扯。
    她想嚐試同時操控兩具身體，她能清晰地聞到教授席上白葡萄酒的氣味，也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下布料的粗糙。
    這種雙重感知像被施了分裂咒，疼得她想閉眼，卻又必須逼著雅典娜睜著眼，應付周圍投來的目光。
    蔖隱想強撐讓自己抬起頭，巨大的疼痛感襲來，她隻能作罷，索性斷開了對自己本體的控製權。
    唯有鄧布利多輕輕轉動著酒杯，目光在教授席的銀白長發與格蘭芬多長桌的綠色身影間打了個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鄧布利多輕輕敲了敲金杯，清脆的響聲立刻讓大禮堂安靜下來。
    他銀色的長胡子在燭光裏泛著柔光，目光掃過全場時，帶著慣有的溫和笑意：“孩子們，請允許我介紹一位新同事 —— 雅典娜教授，她將擔任本學期剩餘時間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
    雅典娜從座位上微微頷首，銀白長發隨著動作滑過肩頭。
    底下立刻響起一片竊竊私語，格蘭芬多的學生們交換著好奇的眼神，斯萊特林那邊則顯得更為克製，隻有馬爾福用銀叉輕輕敲著餐盤，嘴角掛著審視的弧度。
    “希望雅典娜教授的課，能比洛哈特的‘英雄事跡分享會’有用些。” 羅恩湊到哈利耳邊嘀咕，被赫敏狠狠瞪了一眼。
    而此時，斯內普正坐在教授席的另一端，黑袍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蛇，先是落在鄧布利多臉上，隨即又滑向雅典娜。
    女人正垂眸看著麵前的高腳杯，裏麵盛著琥珀色的白葡萄酒，酒液隨著禮堂的微風輕輕晃動。
    就在這時，斯內普敏銳地捕捉到她眉峰極細微地蹙了一下，視線在酒杯上停留片刻後，便不動聲色地移開，仿佛那酒是什麽礙眼的東西。
    一個模糊的念頭突然竄進斯內普的腦海，想到了她有一個和自己父親一樣的酒鬼父親。
    幾乎是下意識地，斯內普放在桌下的手指輕輕動了動，一個無聲的變形咒悄然滑出。
    沒人注意到，雅典娜麵前那杯白葡萄酒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改變著顏色，琥珀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南瓜汁特有的橙紅色，連杯壁上掛著的酒漬，都變成了甜甜的果汁痕跡。
    雅典娜端起杯子時愣了愣，指尖觸到杯壁的微涼觸感沒變，鼻腔裏卻湧入一股熟悉的南瓜甜香。
    她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目光越過幾位教授的頭頂，恰好與斯內普的視線撞在一起。
    男人的臉依舊像塊萬年不化的寒冰，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剛才那杯酒的變化隻是她的錯覺。
    她垂下眼簾，掩去眸底的複雜。
    需要的話，喝酒她倒無所謂，隻是會想起一些不好的經曆，但也還能忍受。
    而這無聲的善意，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緊繃的神經上漾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鄧布利多看著這一切，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像極了瓜田裏偷吃的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