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看見斯內普的瞬間，眼睛亮了亮，緊繃的肩線驟然鬆弛下來，連銀白發絲都仿佛柔和了幾分。
    她摳著甲縫的手指鬆開些，語氣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窘迫：“西弗勒斯。”
    也不怪她慌神 —— 過去一年多，她的活動範圍多半在學生區和圖書館，對教授宿舍塔樓的布局幾乎一無所知。
    霍格沃茨這城堡本就像頭任性的巨獸，樓梯會移動，門會偽裝，此刻麵對這扇和周圍石牆幾乎融為一體的假門，她確實沒了轍。
    “我…… 忘了寢室的路了。” 她坦然承認，自動過濾掉斯內普語氣裏的嘲諷，仿佛那隻是尋常的晚風。
    斯內普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黑袍下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蜷。
    他怎麽會知道麥格教授把女教授的寢室安排在哪個角落？
    總不能讓他去敲開每個房門問 “請問雅典娜教授住這兒嗎”。
    “嗬。” 他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冷笑，眼神掃過雅典娜茫然的臉，突然覺得這副模樣和某次在魔藥課教室外迷路的蔖隱重合了，“你最好能記得自己寢室的門長什麽樣子。”
    “真叫人意外，你居然能找到職工住宿區的塔樓。”抱怨歸抱怨，他還是轉身往走廊深處走，黑袍在牆角投下狹長的影子：“女教授住宿區在三樓東側，跟上。”
    雅典娜連忙跟上去，暗自鬆了口氣。
    走廊裏很安靜，隻有兩人的腳步聲交替響起，石牆上的火把投下跳動的光，照亮斯內普緊繃的後頸。
    她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場景發生過太多次了，卻第一次身高幾乎和他持平跟在他身後。
    “呃……謝謝。” 她輕聲說。
    斯內普沒回頭，隻從喉嚨裏哼了一聲，聽不出是不耐煩還是默認。
    雅典娜的目光左顧右盼的在走廊兩側飛快掠過。
    她盯著掛毯上舞動的騎士，又瞥了眼壁爐上方那幅打瞌睡的貴婦畫像，指尖無意識地在袖管上點著。
    顯然是想把這些裝飾當成路標，牢牢刻進記憶裏。
    尤其是經過那幅會突然切換場景的《中世紀巫師決鬥圖》時，她特意放慢腳步，試圖記住畫裏巫師持有的魔杖樣式。
    斯內普走在前麵，黑袍掃過地麵的聲響均勻得像沙漏計時。
    他不用回頭，也能精準猜到身後那具傀儡的小動作。
    這情形太熟悉了，過去一年裏，他撞見過太多次蔖隱對著會移動的樓梯皺眉，或是對著突然消失的門牌號發呆，每次都像隻試圖在流沙上刻地圖的笨鳥。
    “哼。” 他突然停住腳步，側過臉，毒蛇般的目光落在雅典娜微怔的臉上，語氣裏的嘲諷像淬了冰，“看來你還沒認清現實，教授。”
    他抬手指了指那幅剛從決鬥場景切換成下午茶派對的掛毯，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這些裝飾和畫像，比你那忽強忽弱的精神狀態還要善變。”
    雅典娜的動作頓住了，銀白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窘迫。
    “在霍格沃茨認路，靠的是直覺，不是眼睛。” 斯內普轉過身繼續往前走，聲音裏聽不出情緒，“當然，對某些路癡來說，直覺這東西，大概和魔法石一樣稀有。”
    雅典娜跟在他身後，聽著他刻薄的話語，卻莫名覺得比獨自麵對會騙人的假門要安心些。
    雖然，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認路要靠直覺這種荒謬的言論，這是難道是麻瓜和巫師的文化衝突嗎？
    不過至少，這道黑袍身影雖然毒舌，卻總能在她迷路時，精準地指出正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