蔖隱蹲坐在石階上，上半身微微前傾，視線不偏不倚落在斯內普的褲腳。
    深色布料上縫著兩顆小巧的銀扣，在路燈下泛著細碎的光。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紐扣，語氣裏滿是好奇：“你這褲腳帶紐扣是幹嘛用的？防止風灌進去？還是這衣服根本就是訂做的，連這種細節都折騰？”
    斯內普嫌棄的挪了挪腳：“……” 他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褲腳，又看了看一臉探究的蔖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打算理會這沒頭沒腦的問題。
    蔖隱見他不說話，又把目光移到他搭在石階邊的巫師袍上。
    寬大的衣擺垂落在地，看著就累贅：“還有你這巫師袍，”
    她用腳尖輕輕踢了踢袍角：“打起架來肯定礙手礙腳，拖拖拉拉的。我還以為你這種務實的人，會穿更利索的衣服，怎麽偏偏選這種中看不中用的？”
    斯內普：“……” 他覺得自己的耐心正在被一點點磨掉，黑眸裏已經開始泛起熟悉的不耐煩。
    蔖隱卻沒察覺，還在盯著他的領口琢磨：“你領口這一排紐扣也太密了，從下巴扣到胸口，不會覺得勒得慌嗎？動起來都束手束腳的，換我早把它扯了。”
    “如果你沒總踩著我的袍角，我或許不會覺得勒。” 斯內普終於開口，語氣冷得像剛從魔藥冷櫃裏拿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刺。
    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怎麽就鬼迷心竅，陪這聒噪的雞毛撣子出來？
    早知道還不如在書房裏研究魔藥，至少清淨。
    蔖隱臉上的好奇瞬間僵住，想起自己確實總不小心踩到他的巫師袍。
    她張了張嘴，想辯解兩句，卻發現無話可說，隻能悻悻地閉了嘴。
    好在廣場上飛過一群灰白相間的鴿子，撲棱棱的翅膀聲瞬間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蔖隱的目光立刻追著鴿子跑，剛才的尷尬也拋到了腦後，盯著那些在地麵上啄食麵包屑的鴿子，發起了呆。
    斯內普見她終於安靜下來，暗自鬆了口氣，思緒不自覺地飄回了書房。
    不知道麻瓜書裏提到的 “5  羥色胺”，能不能通過魔法植物萃取模擬類似效果？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蔖隱忽然開口，語氣異常認真：“你知道嗎？鴿子身上攜帶的病毒、細菌、真菌還有寄生蟲，加起來能有四十多種，什麽沙門氏菌、隱球菌，全是能讓人得病的玩意兒。”
    斯內普的思緒被猛地拉回現實，他挑了挑眉，看著一臉嚴肅的蔖隱，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麻瓜眼裏象征和平的東西，其實藏著病毒和噩夢？”
    他還以為她盯著鴿子看了半天，是在想什麽有趣的事，結果竟是在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病菌，她有半點浪漫細胞嗎？
    蔖隱蹙著眉，認真琢磨了會兒斯內普的話，才緩緩開口：“倒也不能這麽說。” 她抬手點了點地麵上啄食的鴿子。
    語氣少了幾分之前的跳脫，多了些沉穩：“道法自然，每個物種能在這世上存續下來，總有它的道理。鴿子帶病菌是真的，但它們糞便和羽毛能傳播種子，攝食和排泄能參與自然碳、氮、磷等物質循環，死後分解體內有機物可以回歸土壤和大氣。存在即有價值，不能隻盯著壞的一麵。”
    斯內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黑袍的邊緣，聽著她這番話，黑眸裏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存在即價值嗎？
    那所謂的 “道”，能容得下他這樣雙手沾著陰影、心裏藏著罪孽的人嗎？
    在那邊，他也隻會是她嘴裏的邪修吧。
    這念頭像根細刺，猝不及防紮進斯內普的心裏，攪得他莫名煩躁。
    他猛地站起身，黑袍下擺掃過石階，帶起一陣微涼的風，語氣冷得像淬了冰：“你打算今晚就睡在這廣場上？隨便你。但我沒興趣再陪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再待下去，那些翻湧的情緒隻會讓他更加失控，而他最討厭這種無法掌控自己的感覺。
    “等等！” 蔖隱見狀立刻站直身子，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指尖不小心蹭到了他黑袍下微涼的手腕。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
    斯內普趁著廣場上的麻瓜都在各自忙碌、沒人留意這邊的瞬間，直接施了幻影移形。
    下一秒，兩人便穩穩落在了莊園門口的梧桐樹下，大腦中還殘留著幻影移形特有的眩暈感。
    斯內普甩開她的手，後退半步拉開距離，黑眸裏的煩躁還沒完全褪去：“下次再敢隨便碰我，就等著嚐一嚐‘凝固咒’的滋味。”
    蔖隱皺眉看向自己的掌心，納悶這也不是第一次碰他啊，怎麽突然反應那麽大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硬邦邦的，“要發呆回你自己房間發去。”
    說完，他沒再看蔖隱，徑直轉身走進了莊園，他主樓臥室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後 “砰” 地一聲關上，像是在隔絕什麽不願麵對的情緒。
    蔖隱一臉黑人問號臉看向房門，回了自己的臥室。
    但她自己都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心情比出去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