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的日子像星盤上流轉的光帶，一晃便過了三月。
    魔界的苦果仁又豐收了，使者特意送來新釀的墨酒，比上次多了層蜜香；妖界山林裏，被星盤引去的海脈水汽繞著風脈打了個漂亮的結，靈狐們在新冒的竹筍旁打滾，采來的漿果甜得發膩；天尊閣的照雪花開了一茬又一茬，青硯學著阿硯的樣子做雲糕，雖不及阿硯的鬆軟，倒也有了幾分清甜。
    孟朧常往返於星台與天尊閣之間。有時在星盤前看氣脈流轉，看光帶裏的星子從東滑到西；有時在天尊閣的廊下坐著，看青硯帶著小仙童們給照雪花澆水，聽他們嘰嘰喳喳說些三界的新鮮事。阿硯則成了最忙碌的人，今天往魔界送新做的桂花糕，明天去妖界采釀酒的野果，回來時總不忘給孟朧帶串妖界的熒光草，說掛在星盤旁好看。
    變故是從一場無聲的星雨開始的。
    那夜孟朧正在星台核對氣脈圖，忽然見星盤邊緣的光帶裏，落下幾粒細碎的光點。不是星燈那樣溫暖的亮，而是帶著點灰敗的暗，像燒盡的灰燼。她伸手去接，光點觸到指尖便化作一縷極淡的黑煙，散時竟帶著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這是什麽？”剛從妖界回來的阿硯正好撞見，手裏還捧著半袋沒吃完的漿果，“星子掉下來怎麽是黑的？”
    孟朧沒說話，指尖在星盤上一點，調出近三日的氣脈記錄。光帶組成的圖譜上，有幾處極細微的斷裂，像被蟲蛀過的絲線，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而那些斷裂的地方，恰好對應著星雨落下的方位。
    次日清晨，魔界使者便踏著光帶匆匆趕來，臉上沒了往日的從容。“孟朧仙尊，”他遞過一塊焦黑的岩石，“魔界深淵的石壁，昨夜無故裂開了道縫，滲出來的氣……和您星盤上落下的光點味道一樣。”
    岩石上的裂縫細如發絲，湊近了能聞到那股淡淡的腥氣，比星雨的味道更濃些，還帶著種蝕骨的寒意。孟朧指尖覆在裂縫上，戰魂光點立刻變得躁動，在她掌心不安地跳動。
    幾乎是同時，妖界傳來消息。靈狐們在山林深處發現了幾株枯死的古樹，樹幹裏沒有蟲蛀，沒有腐爛，隻是從內部變得像焦炭一樣，敲一下就碎成粉末。妖界長老在樹芯裏找到了同樣的黑氣，用獸皮袋小心翼翼裝了送來，袋口剛打開，星盤上的光帶便猛地震顫了一下，幾處流轉的光紋瞬間黯淡。
    “不是三界的氣脈。”孟澈盯著那袋黑氣，眉頭緊鎖，“更像是……被遺忘在時空夾縫裏的‘燼氣’。”
    “燼氣？”阿硯咬著雲糕的動作頓住，“是傳說中天地初開時，沒能凝成星辰草木，最後燒盡成灰的氣嗎？”
    孟朧點頭，指尖在星盤上劃出一道弧線，光帶裏浮現出古籍中的記載：燼氣至陰至煞，喜食生息，遇活物則蝕其靈，遇氣脈則斷其流。三百年前仙魔大戰時，曾有少量燼氣泄露，最後是仙魔妖三界合力，才用自身氣脈為引，將其逼回了時空夾縫。
    “可它怎麽會再出來？”仙界長老捧著桃花醉的手微微收緊，“當年我們明明封印了所有可能泄露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