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鎖神符，阿硯臉頰微紅：“其實我早忘了怎麽畫，就剛才那一瞬間，腦子裏突然清清楚楚的，好像……好像是那些生魂在幫我記。”
    仙尊聞言沉默片刻，望向下方漸次鋪開的綠野。當年鎮壓魔主後，她曾在此布下七十二處生機陣，如今看來，那些被護住的草木生靈，終究以另一種方式回應了她。
    回到紫淵殿時，斷壁殘垣間已生出點點新綠。守殿的弟子見三人歸來，忙不迭地迎上來，看到仙尊蒼白的臉色，都想上前攙扶，卻被她擺手止住：“先去修補鎮魔塔，我這裏不礙事。”
    阿硯卻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丹房走：“哪能不礙事？你體內魔氣本就沒清幹淨，又強行渡仙元，再拖下去要出大麻煩的。還是快跟我走吧，別逞能了！”她把藥簍往桌上一倒，那些沾著西荒砂礫的靈草竟自己排好隊形，最前頭的九轉還魂草還晃了晃葉片，像是在催促。
    仙尊看著她踮腳夠藥架最高層的丹爐，忽然笑了：“當年罰你抄清心咒時，怎麽沒見你這麽有氣勢？”
    “此一時彼一時嘛。”阿硯把丹爐架在火上，又往裏麵丟了片龍血樹的葉子，“那時候我隻知道偷藏經閣的書，哪懂什麽守護生魂的道理。”說話間，藥香已彌漫開來，帶著草木特有的清苦，卻奇異地安撫了殿內殘留的魔氣。
    孟澈在一旁修補星盤，聞言插了句：“說起來，玄機子雖死，他布下的血祭陣能維持這麽多年，背後定有其他勢力相助。”星盤上的裂痕正慢慢愈合，星子重新亮起時，映得他眼底一片清輝，“我已讓星官追查，總有蛛絲馬跡可尋。”
    丹爐裏的藥液漸漸泛起金光，阿硯正要用靈力收丹，忽然聽見殿外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響。推門一看，竟是無數靈鳥銜著草木飛來，落在斷牆上搭巢，連最膽小的雪絨兔都探頭探腦地從石縫裏鑽出來，啃食新冒的草芽。
    “你看。”阿硯回頭朝兩人笑，眼角眉梢都帶著光，“它們知道這裏安全了。”
    三日後，鎮魔塔的第一層已重新立起。阿硯在塔基旁種的往生草發了新芽，孟澈的星鏈繞著塔身織成護罩，仙尊則坐在塔頂，以自身仙元淨化殘留的魔氣。風吹過塔鈴，發出清越的聲響，驚起簷角棲息的靈鳥，往更遠的東方飛去。
    阿硯蹲在草芽前澆水時，聽見仙尊在塔頂輕聲說：“當年我總想著，一人鎮魔便夠了，卻忘了這天地間，本就沒有誰能獨自撐住一片天。”
    她抬頭望去，見金光從塔頂漫下來，與孟澈的星鏈交相輝映，忽然覺得這塔不再是冰冷的鎮壓之地，倒像個溫暖的容器，裝著星光、藥香，還有無數生靈對安寧的期盼。
    而那株從西荒帶回來的小花，此刻正開在塔鈴下，被風一吹，花瓣便打著旋兒飄落，像極了無數個被守護的日子裏，悄然生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