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丸桐走近時，星盤突然發出嗡鳴，一道金光從盤麵升起，與花藤上的紫氣交織成網。網中浮現出無數細碎的畫麵：有他當年在藥圃偷靈草的狼狽模樣，有赤瞳獸幼崽第一次學會噴火的憨態，還有眾人合力封印“空”時，那些碎裂又重組的靈光。
    “原來我們走過的每一步，都被記著呢。”他輕聲說。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些，吹得花藤沙沙作響。片花瓣落在星盤中央，竟化作顆小小的種子，順著星盤的紋路滾到周丸桐腳邊。他彎腰拾起種子，指尖剛觸到那溫潤的外殼，種子就裂開道細縫，冒出絲極淡的綠芽。
    “該去種新東西了。”仙尊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的紫金花種已裝滿了竹籃，“五峰外的荒地剛化了凍土，正好適合播這些種子。”
    周丸桐握緊種子轉身，眾人相視而笑，跟著他往外走。赤瞳獸族群早已在山門等候，領頭的那隻嘴裏叼著個陶罐，正是當年埋在桃樹下的那壇酒。
    風穿過議事廳的梁柱，紫金花藤輕輕搖晃，像是在目送他們。陽光落在周丸桐的肩頭，那道爬滿衣袖的綠葉紋路閃閃發亮，仿佛在說：所謂歸途，從來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帶著所有記得的故事，往更茂盛的未來走去。
    五峰外的荒地果然泛著濕潤的黑土光澤，風一吹，能聞到凍土化開後混著草木根須的氣息。周丸桐蹲下身，將掌心的紫金花種子輕輕按進土裏，指尖觸及的地方，立刻有細小的根須順著指縫鑽出來，在土中織成細密的網。
    “當年這裏是‘空’肆虐最凶的地方，連石頭都被啃成了粉末。”唐釗揮著鋤頭開墾新田，鋤頭落下的地方，竟有淡綠色的靈光順著鋤痕漫開，“現在倒好，仙尊說這土性烈，最適合種那些脾氣倔的靈根。”
    青虛真人背著藥簍跟在後麵，時不時彎腰從土裏扒出塊灰黑色的碎塊——那是“空”殘留的痕跡，此刻卻成了滋養靈根的養料。“你看這‘蝕心石’，從前碰一下就能腐穿仙骨，現在混在土裏，倒讓聚靈草長得比別處肥實三倍。”他捏碎塊碎石，裏麵竟裹著顆飽滿的草籽，“萬物輪回，果然半點不假。”
    赤瞳獸們在田埂間跑來跑去，赤色鬃毛掃過剛播下種子的土地，留下串串金色的蹄印。那些蹄印裏很快冒出嫩綠色的芽尖，轉眼就長成半尺高的靈草，葉片上還沾著獸毛蹭過的暖意。
    周丸桐直起身時，望見孟澈正站在高處調整星盤。星盤的光暈投射在荒地上，將土地分成規整的田壟，每道壟溝裏都有淡金色的靈氣在流動，像是天地在幫忙勾勒播種的軌跡。“按星象劃分，東邊適合種紫金藤，西邊能育回魂草。”孟澈揚聲喊，“北邊那片最特別，仙尊說要留給你種當年沒救活的‘忘憂花’。”
    周丸桐望向北邊的空地，那裏的土色偏深，隱約能看見地下有什麽東西在發光。他走過去撥開表層的土壤，發現是塊半埋的玉佩，玉佩上刻著的“忘憂”二字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卻在接觸到他指尖時，突然滲出細密的光粒，鑽進土裏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