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線啊，怕是要越纏越密了。”仙尊望著往天際蔓延的綠意笑，“往後天上釀酒，得問問凡間的孩子喜歡什麽味；凡間種靈草，也能盼著天上的雲團來澆澆水。”
    仙帝咬了口星果，清甜裏混著桂花酒的香，忽然明白阿婆說的“根”是什麽——不是誰往誰那裏爬，而是天上的光與人間的暖，在這些彎彎繞繞的線裏，長出了彼此的模樣。
    風過時，藤蔓上的星果輕輕撞，天上的星子便跟著閃，像天地間有誰在搖著串會發光的鈴。孩子們的笑聲順著線往上傳，天庭的雲團順著線往下落，倒像是這天地本就該這樣，熱熱鬧鬧地，把彼此的日子，過成同一片星光裏的模樣。
    夜裏的風帶著星果的甜，悄悄鑽進小狼人的草屋。最瘦小的孩子枕邊，不知何時多了片玉葉，葉尖凝著的露水晶瑩剔透，映著窗外星子的光——那是守將掛在藤蔓上的玉葉，順著銀線滾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枕旁。
    孩子迷迷糊糊地攥著玉葉翻身，夢裏都是踩著雲團摘星果的場景。草屋外，玄冰貘正用鼻尖拱著藤蔓，把沾在上麵的星屑都卷進絨毛裏，仿佛要替孩子們收藏起所有天上的光。
    天庭的石灶邊，阿婆往灶膛裏添了把靈草，正是仙帝袖袋裏帶回來的那把。火苗“劈啪”跳著，把桂花酒的香烘得愈發濃鬱，酒液裏的星屑順著藤蔓往下淌，在西坡的星盤上凝成薄薄一層光，像給星軌鍍了層糖霜。
    仙帝坐在玉階上，看著藤蔓上的星果一顆接一顆熟透，墜落在地便化作流螢，順著銀線往凡間飛。他忽然想起白日裏孩子們啃雲團時沾著白霜的嘴角，想起他們舉著靈樹果往他懷裏塞時，眼裏比星子還亮的光。
    “仙帝，”仙尊提著酒壺走來，壺嘴還沾著片星果的花瓣，“守將說南天門的藤蔓上，結出了帶獸毛的玉果，說是狼族孩子的氣息纏在上麵，竟讓玉葉也染上了凍土的味道。”
    仙帝接過酒壺時，腕間的紅繩突然晃了晃，紅繩末端的銀線尖上，正掛著顆小小的狼爪印星子——是那顆在天庭叩過門的新星，不知何時順著線溜了下來，像個貪玩的孩子，悄悄跟著流螢往凡間探。
    遠處的天際，天狼星旁的小星列突然亮了亮，像是孩子們在天上排好了隊，正等著凡間的藤蔓再長高一截，好順著它往下溜，把更多的笑聲撒進草屋的窗。
    而西坡的星盤上，草編逐星獓正用尾巴尖推著顆星果，往藤蔓最粗的地方送。星果一碰到綠藤，便化作道流光，順著線直衝天庭，在玉柱上炸開成一串光花，把灶台上的桂花酒都染得泛起了金芒。
    阿婆笑著舀起一勺酒，酒液裏浮著的星屑，正和凡間星盤上的光遙相呼應：“你看，這天地啊，早把彼此的日子，釀成同一壇酒了。”
    風穿過天庭的殿宇，又溜過西坡的草屋，帶著酒的香、果的甜，還有孩子們夢裏的笑聲，在銀線與藤蔓間打著轉。天上的星子和凡間的燈火，就這麽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眨著眼，像在說：明天的雲團，該往哪邊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