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門派的護山大陣殘骸開始發出細碎的碎裂聲，那些曾能抵擋天劫的陣眼靈石，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精魄，從內部開始風化。有弟子試圖將殘存的靈石聚攏，指尖剛碰上去，石頭便化作齏粉，風卷著灰末掠過他的臉頰，帶著一股類似骨殖的焦味。他忽然想起入門時師兄說的“靈石不滅，陣法不絕”，如今才知，在這無邊黑暗裏，連永恒都成了泡影。
    黑暗中漸漸響起法器崩裂的脆響，像是誰在遠處敲碎了一地瓷碗。曾經能載人飛天的法寶失靈，從空中墜落時砸在山岩上，碎成比塵土還輕的片；能儲物的乾坤袋自行炸開，裏麵的丹藥、法器、典籍一股腦湧出，卻在接觸黑暗的瞬間便消融，仿佛從未存在過。有老修士坐在坍塌的丹房裏，懷裏還揣著半塊弟子送的桂花糕，糕餅的甜香早已散盡，隻剩冰冷的硬殼硌著胸口，提醒他連味覺都快要被黑暗剝奪了。
    天尊閣內，結界靈光流轉，將外界的死寂隔絕在外，卻隔不斷眾人眉宇間的凝重。
    五峰長老中最年長的玄水道長率先開口，枯瘦的手指捏著半枚碎裂的陣盤殘片，聲音帶著顫意：“護山大陣的陣眼靈石並非尋常風化，你們看這斷麵——”他將殘片遞向眾人，隻見斷裂處泛著死氣沉沉的灰黑，“像是被某種力量抽幹了所有靈蘊，連石質本身的生機都被剝離了。”
    孟澈指尖劃過窗欞，結界外的黑暗濃稠如墨，他眉峰緊蹙：“蜀山斬月劍是上古神兵，劍格寶石乃聚靈之核，竟在半空化煙。尋常邪祟絕無此等能耐，除非……”
    “除非是天地靈脈出了問題。”阿硯接過話頭，她剛用術法探查過外界，此刻臉色蒼白，“我試著引動一絲靈氣，卻發現周遭的靈氣像是被凍結了，不，是在潰散。就像……就像煮沸的水正在慢慢蒸發。”
    周丸桐性子最急，忍不住捶了下桌子：“那龍虎山的符籙自燃、雲夢澤水族僵化，難道也是因為靈脈潰散？可靈脈斷絕最多讓修士無法修行，怎會讓神兵腐朽、活物僵化？”
    仙帝一直沉默地望著結界外，此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不是靈脈斷絕，是‘靈根’在枯萎。天地萬物皆有靈根，神兵靠靈根聚氣，水族靠靈根化形，符籙靠靈根顯威。如今靈根從根源處被侵蝕……”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你們有沒有想過，這黑暗不是表象，是正在吞噬天地靈根的‘病灶’？”
    一句話讓閣內瞬間安靜，隻有結界外偶爾傳來法器崩裂的脆響，像是在為這句話做注腳。玄水道長喃喃道：“病灶……難道是上古傳說中的‘無靈劫’？”
    “不管是什麽，”孟澈眼神一凜，“天尊閣和天山門的結界撐不了多久。必須找到這病灶的源頭，否則不等浩劫降臨，這世間的一切就先自行消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