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蓉踮腳在他耳邊輕笑，吐氣如蘭道：“官人莫氣，回頭我找老祖宗去，會有人收拾他的”
    王鵬微笑點點頭，隨後轉頭向身後看了眼，那目光平靜如深潭，卻讓郭潮流後頸寒毛倒豎，仿佛被洪荒猛獸盯上的獵物。
    “好！好得很！”郭潮流為自己被王鵬的眼神嚇到而感覺羞憤，氣得渾身發抖。
    “郭大公子若有空，不妨多讀些聖賢書。”王鵬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整條街都安靜下來，
    “你！”郭潮流想抬指喝罵，不曾想手臂突然無法動彈，全身上下包括嘴，好像被布匹層層包裹，甚至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僅僅幾秒，他就臉色漲得通紅，眼中盡是恐懼，他感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這番動靜，看的三名隨身暗衛眉頭狂皺，齊齊轉身站到郭潮流身前，伸手入懷，暗暗握緊短刀把手。
    小川見狀，亦是一個跨步，倏忽間竄至王鵬身前，與三人對峙。
    他們互相是認識的，左耳缺塊肉的漢子用眼神詢問小川。
    小川嘲弄的看一眼憋的快翻白眼的郭潮流，回了個安心沒事兒的眼神。
    三人這才稍稍鬆開短刀，但手依舊沒撤出來。
    好在王鵬的確並沒有殺人的意思，輕笑一聲繼續往前走去。
    待眾人走遠，身影完全被熱鬧的行人擋住。
    郭潮流雙臂猛然抬起，渾身一軟，腳下踉蹌幾步，扶住牆垣，大口大口喘氣，神色駭然。
    可即便如此，稍稍恢複後，那抹絕世容顏仍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死死攥著扇骨，指節發白：“去，查清楚此女的底細！就算她是王鵬的妾室，我也要定了！”
    三名暗衛對視一眼，沒有動作。
    書童小何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也不作聲。
    “都聾了嗎？沒聽到本少說話？”郭潮流怒極。
    “少爺，屬下建議您回去問過二老爺後，再行定奪。”
    暗衛回了這樣一句後，身形一閃，消失不見，又不知藏到哪裏去了。
    郭潮流氣息一滯，手下人竟敢公然頂撞他，無名怒火翻湧。
    可也正因為暗衛的當麵頂撞，反而讓他的理智回歸了。
    勉力壓下心火，暗道：暗衛的消息是最靈通，他們這番做派，肯定有原因，難道這王鵬真這麽厲害？我堂堂郭家大公子也得罪不起？
    郭富的長房一脈，隻有郭蓉蓉一個嫡女。
    他郭潮流做為二房嫡長子，稱一聲郭家大公子倒也應當應份。
    沒有意外的話，下一任郭家家主就是他了。
    這也是他有恃無恐、放浪形骸的倚仗。
    可自從王鵬出現後，他明顯感覺家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自家老爹的脾氣是越來越差，以前頂多是偶爾對他斥罵幾句，恨鐵不成鋼。
    但現在，三天兩頭的教訓他，甚至將他禁足，逼他讀書習武。
    家宴上，大伯和大伯母反倒比以前客氣了。
    以前還會叮囑幾句，讓他收心用功，不要隻知道胡鬧，現在卻是隻字不提。
    就連老祖宗，以前時常會將他叫去考查學問，可最近兩個月，居然一次都沒找過他。
    “走！回家！”
    郭潮流沉思片刻，突然轉身，快步離開。
    小何僅是愣了愣，差點就不見了自家少爺的身影，趕忙甩開步子追去。
    郭府，二房東跨院。
    “程老，我父親可在書房。”郭潮流對著院中躺椅上曬太陽的老者恭敬行禮。
    這是他親爺爺的伴讀，為二房操勞了大半輩子，幾年前郭興接掌二房，才慢慢把手中事物移交給了郭興的貼身小廝錢叔。
    他這個在外頭囂張跋扈的郭家大少，在這二位麵前，一樣要低頭恭敬行禮，說是仆人，更是長輩。
    程老眼皮子都沒抬，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郭潮流得了信兒，無聲再次行禮後快步離開。
    這番急促的腳步倒讓程老眼皮子微抬，他印象中，自家這不成器的小少爺走路，要麽是走醉步，要麽就鬆垮垮懶洋洋的。
    “小何。”
    微不可聞的聲音傳到正想跟著離開的書童小何耳中，好似在他耳邊炸開般，嚇的他立馬停步，身體顫了顫，苦著臉轉身行禮：“程老，有……有什麽吩咐？”
    “說說吧，小少爺又闖什麽禍了。”程老用一種期待八卦的語調，慢悠悠詢問。
    “這……”小何作為郭潮流的伴讀，在下人中的地位是極高的。
    可以說，幾十年後，等他老了，他就成了眼前的程老。
    但他現下還不是，苦著個臉，不知道該不該說。
    若是以往那些爭風吃醋的小打小鬧，小何肯定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了，說不定還會樂嗬嗬的跟程老逗趣，畢竟他算是伴讀一係的第三代接班人，跟程老和錢叔，是有一份師徒傳承的香火情在的。
    “嗯？”程老終於睜開了眼睛，卻見其中一個眼珠子是灰白色的，已然壞死。
    這是他年輕時為主子擋箭留下的傷，好在當時的箭矢射在了眉骨上被卡住了，不然他已經貫腦而亡了，但眼珠子還是因為擦傷，沒保住。
    小何見程老睜開了輕易不會睜開的壞眼，知道老人家是認真了。
    隻得一五一十的交待。
    “胡鬧！”程老的聲音終於不再遲緩。
    枯瘦的手掌輕拍躺椅扶手，整個人竟是憑空飛起兩尺，穩穩落地後，大步朝書房走去，哪兒還有半點老態龍鍾的樣子。
    小何暗地裏撇撇嘴，就知道會這樣，然後也是大步跟上。
    行至書房，未等靠近，便聽到郭潮流哭爹喊娘的聲音。
    “爹！爹！別打了！我錯了！唉喲……爹！別打腦袋！會打傻了！”
    “你個不孝子！蠢材！打傻了才好！省的整天惹是生非！你招惹誰不好！去招惹王鵬！想死我成全你！現在把你打死！省的拖累全家！”
    “爹！哎呀！爹啊！消消氣！王鵬不是我們郭家女婿嘛！你怕他幹嘛啊！嘶……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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