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禮數，新娘的接親時辰要由男方定。王鵬看向李大嘴：“你是新郎官，你說。”
    李大嘴緊張得直搓手，目光求助的看向佟湘玉：“我不懂這些……”
    佟湘玉笑道：“按規矩，最好在午時前過門。我看就定在辰時三刻出發，巳時三刻到咱們客棧，再客棧過了午宴後，安排些節目熱鬧一下，申時出發，酉時一刻，拜堂。”
    眾人都說這安排妥當。
    宴席散後，王鵬獨自散步，檢查明日婚禮的各項準備。
    走到碼頭時，他看到一艘裝飾華麗的畫舫停在那裏，船上掛滿了紅綢燈籠，船頭還紮著大大的喜字。
    “少爺，”船上的船工行禮道，“都按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王鵬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回房休息。
    這一夜，未名園中許多人輾轉難眠。
    李大嘴是興奮的，他的親戚們是感慨的，下人們則是為明日的大事緊張籌備著。
    五月初八，天還沒亮，未名園就熱鬧起來。
    仆人們穿梭往來，做著最後的準備。
    王鵬難得的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嶄新的寶藍色直裰，腰間係著玉帶，顯得格外精神。
    郭蓉蓉幫他整理衣領，小嘴嘰嘰喳喳：“官人，你穿的這般好看，怕是要搶了新郎官的風頭。”
    王鵬捏了捏她的臉蛋：“怎麽？為夫平時就不帥嗎？”
    郭蓉蓉嬌嗔地捶了他一下：“不要臉！自戀狂！”
    正說著，佟湘玉匆匆走來：“夫君，時辰差不多了，接親隊伍要出發了。”
    王鵬整了整衣冠：“走，今天可是大嘴叔的大日子，咱們要幫他看顧好咯！”
    小半個時辰後，千金鎮的街道上，一支浩浩蕩蕩的接親隊伍向著楊家進發。
    李大嘴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麵，身後是八人抬的大紅花轎。
    再後麵是鼓樂班子，吹吹打打好不熱鬧。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小孩子們追著隊伍跑，喊著討喜糖。
    楊宅門前，老丈人楊躍坤帶著全家老小早已等候多時。
    見到接親隊伍，楊宅頓時鞭炮齊鳴。
    按照習俗，新郎要過"攔門"這一關。
    女方的親友會出各種難題，隻有新郎答對了才能進門接新娘。
    一個楊家的年輕後生笑著攔住李大嘴：“新姑爺，咱們家大姐可是才女，您要把人接走，先對個對子如何？”
    李大嘴緊張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地說：“請、請出上聯……”
    那後生朗聲道：“廚中調美味，請姑爺對下聯。”
    這上聯明顯是照顧李大嘴的廚子身份。
    李大嘴鬆了口氣，這個他會，脫口而出：“席上敬高朋！”
    “好！”圍觀眾人齊聲喝彩。
    又過了幾道簡單的關卡，李大嘴終於被允許進入內院。在那裏，他見到了鳳冠霞帔、蓋著紅蓋頭的小翠。雖然看不見麵容，但那窈窕的身姿已經讓李大嘴看呆了。
    “傻站著幹什麽？”老丈人楊躍坤笑著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帶你媳婦回家！”
    在一片歡笑聲中，新娘被攙上花轎。
    值得一提的是，日前被發賣出未名園的秦妙蝶、秦妙音兩姐妹，也出現在了新娘子的隨行隊伍中，做為陪嫁丫鬟，一同跟在八抬大橋旁邊。
    姐妹倆看到李大嘴朝她們看來，同時羞紅著臉低頭，心頭欣喜萬分，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而李大嘴也不免雞動，這等於一下子嬌妻美妾齊活兒了，他朝王鵬看去，給了個感激的眼神。
    王鵬朝他擠眉弄眼的，指了指嫁妝中的一對鹿茸。
    李大嘴老臉一紅，知道王鵬的意思是讓他悠著點，小心身子骨，記得進補。
    王鵬見到李大嘴居然臉紅了，不由得發出一陣‘嘎嘎嘎’的怪笑。
    比他自己迎娶郭蓉蓉時還高興。
    那場婚禮，他是全程提心吊膽，一波三折，哪兒像現在這般放鬆好玩。
    戌時三刻。
    李大嘴站在新房門外，跟個娘們似的，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角。
    屋內紅燭高照，透過窗紙能看到新娘端坐床邊的剪影。
    他深吸一口氣，聞到自己身上還帶著婚宴上的酒氣。
    “大嘴叔，怎麽還不進去？”王鵬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嚇得李大嘴一個激靈。
    李大嘴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有點……”
    王鵬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第一次都這樣。”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這是養心丹，要是緊張就含一粒。”
    李大嘴感激地接過，卻聽見王鵬又壓低聲音道：“秦家姐妹安排在西廂房了，今晚你先專心應付新娘子。”說完還促狹地眨了眨眼。
    原本打算鬧洞房的王鵬，看他緊張成這樣，打消了念頭。
    這園子裏，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沒資格來鬧李大嘴的洞房。
    見他還跟個木頭一樣杵著，王鵬推了推他。
    屋內，小翠聽到門外竊竊私語，緊張得手心冒汗。
    她想起母親近幾月的教導，臉燒的滾燙。
    蓋頭下的視線有限，隻能看到自己交疊的雙手和繡著鴛鴦的紅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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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吱呀’一聲開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她麵前。
    一杆秤伸到蓋頭下，輕輕一挑。
    燭光下，小翠的容顏讓李大嘴看呆了。
    平日裏多帶英氣的楊家大小姐，今日畫著豔麗的新娘妝，竟顯出幾分罕見的嬌柔。
    鳳冠上的珠串隨著她微微顫抖，在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相、相公……”小翠聲如蚊蚋，與平日判若兩人。
    李大嘴手忙腳亂地倒了合巹酒，遞過去時灑了幾滴在錦被上。
    兩人手臂交纏，酒入喉中，平時堪稱海量的小翠竟被辣得輕咳起來。
    李大嘴連忙拍她的背，卻不小心碰掉了鳳冠，珠翠散了一床。
    “對、對不起！”李大嘴慌得要去撿，卻被小翠拉住了手。
    新娘子突然笑了：“大嘴哥，咱們又不是在演話本，緊張什麽？”
    這一笑，倒顯出她平日的爽利來。
    李大嘴撓撓頭，也跟著笑了：“我這不是……第一次當新郎官嘛……”
    小翠眼波流轉，突然湊近他耳邊：“傻樣！聽幼湉說，你做的佛跳牆比京城聚豐樓的還好吃。以後……天天做給我吃好不好？”
    這帶著撒嬌意味的要求，讓李大嘴心頭一熱。他大著膽子握住小翠的手：“別說佛跳牆，就是龍肝鳳髓，我也做給你吃！”
    燭火搖曳，紅帳低垂。
    窗外，秦妙音貼著牆根偷聽，被姐姐拽著耳朵拉走了。
    五日後，巳時
    王鵬正在練武場打拳，遠遠看見李大嘴扶著腰，一步一挪地走過來。
    “小鵬！”李大嘴聲音沙啞，眼下掛著兩個黑眼圈，“你得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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