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暴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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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建國被押上警車時,那車門重重關上的聲響,如同一記響亮的警鍾,比開學典禮的擴音器還管用。
    不過半小時,高二三)班教室後窗就擠滿了其他班的腦袋,他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像一群聒噪的麻雀。
    連平時總板著臉的教導主任從走廊經過時,都被幾個男生拽住問"張胖子真被搜出放射源了?",那幾個男生眼裏閃爍著好奇的光芒,雙手急切地抓著教導主任的衣角。
    沈星河站在教室前門,看著林夏踮腳把黑板上的"反黑網吧倡議書"標題描得更粗。
    粉筆在黑板上摩挲的沙沙聲,如同春蠶在咀嚼桑葉。
    粉筆灰簌簌落在她藍布裙上,像撒了把星星,那細小的粉末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輕輕觸碰,還有一種細膩的觸感。"剛才隔壁班王浩說,他們班有三個男生上周剛把飯錢輸給張胖子的賭機。"林夏轉身時,銀鐲子磕在黑板槽上,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那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回蕩。"現在都蹲在公告欄前看通報呢。"
    窗外突然爆發出哄笑,那笑聲如同炸開的爆米花,響亮而熱鬧。
    沈星河探出頭,正看見隔壁班的"小喇叭"趙磊舉著張皺巴巴的紙衝人群晃,那紙張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張建國的醜事:"張建國的麵包車後廂!
    鉛盒裏除了放射源,還有半箱沒拆封的賭機芯片!"人群裏不知誰喊了聲"活該他坑人",立刻引來一片附和,那附和聲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
    可這些熱鬧落在沈星河耳朵裏,總像隔著層毛玻璃,聲音變得模糊而遙遠。
    他摸了摸內袋,母親的乳腺癌篩查單還在,邊角被體溫焐得發軟,那紙張的柔軟觸感仿佛在提醒著他母親的病情。
    前世這時候,母親正攥著診斷書在樓梯間哭,那哭聲在狹小的樓梯間裏回蕩,如同夜梟的悲啼,而他卻在遊戲廳打了通宵——現在張建國倒了,可陳誌華那棵老歪脖子樹還立在操場邊呢。
    "沈同學。"程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聲音溫柔而動聽,如同悠揚的笛聲。
    她今天換了件米白針織衫,發尾別著枚珍珠夾,那珍珠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倒像個來開家長會的姐姐。
    但沈星河注意到她指尖的繭子——那是常年按鍵盤的操盤手才有的痕跡,他輕輕觸碰那繭子,有一種粗糙的質感。
    "我聯係了《南都晚報》的社會版記者。"程莉從帆布包裏抽出個牛皮紙袋,那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張建國的賬本複印件,還有放射源的檢測報告。"他們說明天頭版要做深度報道。"她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像探照燈,明亮而銳利。"不過沈同學,你之前說的"保護傘"......"
    沈星河喉結動了動,他的心跳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清晰可聞。
    前世張建國進去三個月就放出來了,後來聽說有位副科長給他遞了話。
    他掃過程莉腕間若隱若現的紅繩——那是今早他在她辦公室看見的,壓在操盤日誌底下,係著顆轉運珠,那紅繩的顏色鮮豔奪目,如同燃燒的火焰。"程姐,"他把篩查單往內袋按了按,"您幫我查過我媽病曆的事,我信您。
    但最近......"他頓了頓,"您別單獨見陌生人,尤其是自稱能"幫忙刪稿"的。"
    程莉的手指在牛皮紙袋上敲了兩下,發出清脆的嗒嗒聲,突然笑了:"沈同學,你這語氣倒像我爸。"她把袋子收進包裏時,紅繩從袖口滑出來,那紅繩在空氣中輕輕飄動,如同舞動的絲帶。"放心,我在深圳混過三年,沒那麽好騙。"
    "沈哥!"林小雨的聲音像顆蹦跳的玻璃彈珠,清脆而活潑。
    她抱著台拆了一半的遊戲機主機,發梢沾著焊錫渣,那焊錫渣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剛才有高一的學弟說,他們班好多人想來看咱們的正版遊戲。
    要不這周末搞個"電子競技日"?"她掰著手指頭數,"街機對戰賽、紅白機通關王,還能賣點汽水——"
    "你這小財迷。"沈星河被她眼裏的光晃得笑了,那光芒如同璀璨的星星,照亮了他的心房。
    林小雨的父親是電子廠技工,前世她為了給弟弟湊學費,在網吧當網管時自學編程,後來成了最早一批做網頁遊戲的。
    他指了指她懷裏的主機:"把《街頭霸王》的按鍵調鬆點,上次王強說按得手疼。"
    "知道啦!"林小雨轉身跑出去,馬尾辮掃過門框上的班牌,那班牌被馬尾辮掃過,發出輕微的聲響。"我這就去跟陳叔借桌布!"
    陳叔?
    沈星河皺眉。
    教導主任辦公室在走廊盡頭,他看見陳誌華正站在門口,手裏捏著根煙,火星在暮色裏明明滅滅,那火星如同閃爍的螢火蟲。
    老保衛科長今天沒穿製服,灰夾克洗得發白,可左胸那枚校徽擦得鋥亮,像塊淬了毒的金屬片,那校徽的光澤在昏暗的暮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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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同學。"陳誌華彈了彈煙灰,那煙灰如同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沒看他,"張建國那混球,早該進去。"他忽然轉頭,眼角的皺紋擠成網,那皺紋如同幹涸的河床。"可有些事啊,水渾了才好摸魚。"他用鞋尖碾滅煙頭,那煙頭被碾碎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你媽複查結果不錯?
    我愛人在市醫院當護工,說她恢複得比同病房的都快。"
    沈星河的後頸又泛起涼意,那涼意如同冰冷的蛇爬上他的後背。
    前世母親住院時,確實有個總推錯藥車的護工——後來才知道是陳誌華老婆。
    他摸了摸金鏈子,墜子裏的銫標記卡硌著皮膚,那硌觸感讓他的神經為之一顫。"陳科長是來關心我媽的?"
    "關心?"陳誌華笑出了聲,那笑聲如同惡魔的冷笑,手指輕輕劃過喉結,"我是怕你年輕,不懂什麽叫"適可而止"。"他從口袋裏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條,那紙條在他粗糙的手中發出沙沙的聲響。"這是張建國老家的地址,他那七十歲的老娘還等他送米呢。"紙條被風卷走,打著旋兒落進花壇,那風聲如同呼嘯的野獸。"有些事,查到底對誰都不好。"
    沈星河望著他佝僂著背走遠,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像條盤踞在地上的蛇,那影子在地麵上緩緩移動,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陰謀。
    他蹲下身撿起紙條,背麵用紅筆寫著個電話號碼——139開頭的,98年能買得起手機的,屈指可數。
    晚自習下課後,沈星河沿著操場散步。
    九月的風裹著桂花香,那花香如同甜美的蜜露,輕輕鑽進他的鼻腔,但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雲。
    他的腳步踏在操場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那聲音在空曠的操場上回蕩。
    張建國的賬本、陳誌華的威脅、程莉要曝光的報道......他繞到後操場的老槐樹下,那裏有部投幣電話,是校工接私活裝的。
    那老槐樹的樹幹粗壯而滄桑,樹皮粗糙不平,摸上去有一種歲月的質感。
    "叮鈴——"電話突然響了,那鈴聲如同尖銳的警報,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
    沈星河愣住,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如同奔跑的駿馬。
    這個點,除了妹妹沒人知道他會在這兒。
    他拿起聽筒,電流聲裏傳來個沙啞的男聲,像砂紙擦過鐵皮,那聲音粗糙而刺耳,讓他的耳膜一陣刺痛。"沈星河,別來無恙啊。"
    沈星河的太陽穴突突跳。
    他沒說話,手指攥緊了話筒,那話筒在他的手中被攥得微微變形。"別急著掛。"對方低笑,那笑聲如同陰森的鬼魅。"我知道你從2023年回來的。"電流聲突然尖銳起來,如同尖銳的利刃劃過他的神經。"合作的話,我幫你保住你媽;不合作......"聲音突然變輕,像在他耳邊吐氣,那氣息如同冰冷的霧氣。"你猜,陳誌華今晚要去市醫院"探病"?"
    聽筒"當啷"掉在鐵架上,那聲響如同沉悶的鍾聲,在寂靜的夜晚回蕩。
    沈星河彎腰去撿,指尖碰到冰涼的金屬,卻像觸了電,那電流般的觸感讓他全身一震。
    他望著操場東邊的路燈,光暈裏有細碎的蟲影在飛,那蟲影如同閃爍的繁星,恍惚看見前世母親病床前,那個總說"複查單還沒出來"的護士——
    晚風掀起他的校服下擺,那風如同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身體。
    電話裏的忙音還在響,像根細針,一下下紮著他的耳膜,那忙音如同惱人的蚊蟲,讓他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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