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心中一沉，強行壓下那股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煩躁感，伸手打開了倉庫沉重的鐵門。
    “林先生，真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您了。”
    物業老王臉上努力堆積起職業化的笑容，但那雙眼睛，卻忍不住地往倉庫裏麵瞟，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
    “是這樣，最近我們後台監測到，您這個倉庫的用電量實在有點…嗯，有點異常。我們向上反映了情況，這不，供電局這邊就派了兩位工程師過來，幫忙檢查一下線路安全，主要是看看，有沒有什麽過載的風險。”
    旁邊那兩個穿工裝的工程師也象征性地點了點頭，目光同樣帶著探究和審視，在倉庫內部那些嗡嗡作響的服務器機櫃上逡巡。
    一個早就廢棄的倉庫，用電量搞得像個國家級的超算中心。
    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林默心念電轉，臉上卻適時地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以及充分的配合意願。
    “哦？是嗎？用電量很大？”
    他微微皺眉，仿佛也是剛剛意識到這個問題。
    “我最近確實在跑一些數據模型測試，可能服務器集群的功耗是比較大吧。”
    他語氣坦然，側身讓開通路。
    “安全第一，檢查是應該的。麻煩幾位了，請進吧。”
    他的姿態十分自然，看不出絲毫緊張。
    老王和兩個工程師邁步走了進來。
    他們的目光立刻就被那些正在運行的服務器機櫃吸引了過去，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輕些的工程師，徑直走到牆邊的主供電箱旁，熟練地打開箱蓋，低頭仔細查看，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林先生，您這線路負荷確實非常高啊。”
    他指著裏麵密集的線纜。
    “而且這幾條主供電線路的線徑…我感覺有點偏細了，長時間在這種高負荷下運行，發熱量會非常大，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
    林默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開口說道：
    “p等於i的平方乘以r，線路發熱功率和電流的平方成正比，和電阻成正比。”
    “如果單純靠增加線纜的橫截麵積來降低電阻，成本會大幅增加，而且這狹小的空間也未必允許。”
    “更優化的方案，是考慮改進一下後端的負載均衡策略，或者在用電峰值時段，通過軟件算法動態調低非核心計算單元的功耗等級。”
    他語速平穩，條理清晰，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最簡單的臨時處理辦法，是給這幾個關鍵的節點加裝並聯的強製風冷散熱模塊，也能有效降低線纜溫度，緩解過熱風險。”
    他話音落下。
    那兩個原本還帶著審視目光的工程師，直接愣在了原地。
    年輕工程師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另一個年紀稍長、經驗更豐富的工程師，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審視，徹底轉變成了掩飾不住的驚訝。
    “你…你還懂這個？”
    年長工程師忍不住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林默淡淡一笑，隨意地回答：“我大學是學物理的。”
    學物理的？
    學物理的能懂強電線路安全規範、服務器功耗管理和散熱解決方案，懂到這種程度？
    這特麽是哪個學校的物理係？還教這個？
    怕不是來搶我們電工飯碗的吧？！
    兩個工程師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懵逼。
    物業老王雖然聽不懂那些專業術語，但隻看兩位專業工程師的表情變化，也能猜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絕對不簡單。
    “咳咳，”年長工程師幹咳兩聲，試圖掩飾剛才的失態，語氣也變得客氣了不少，“林先生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按照規程，我們還是需要例行檢測一下線路的絕緣電阻和接地情況。”
    接下來的檢查過程，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兩個工程師幹活明顯比剛才認真了許多，甚至在檢查某些接線細節時，還會下意識地停頓一下，用眼神征詢林默的意見。
    仿佛林默才是那個經驗豐富、坐鎮現場的老法師。
    最終，檢查結果當然是“一切正常”。
    工程師隻是象征性地口頭提醒林默，務必注意高峰期的用電安全，然後便和老王一起告辭離開。
    林默關上厚重的鐵門，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了一口氣。
    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
    僥幸過關。
    但這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警鍾。
    他暴露的風險，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急劇增大。
    留給他的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緊迫！
    他轉身，快步走回核心實驗台。
    眼神重新變得專注而銳利，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
    然而，就在他重新拿起一管剛剛經過離心分離、呈現出淡黃色澤的生物活性溶液時。
    一陣突如其來的、極其強烈的眩暈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心髒，狠狠攫住了他！
    天旋地轉！
    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劇烈晃動、旋轉！
    他手一抖！
    那管承載著無數心血和希望的溶液，眼看就要脫手飛出！
    林默瞳孔驟然收縮！
    幾乎是完全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反應，他的另一隻手如同閃電般探出，在千鈞一發之際，穩穩地撈住了那支險些墜落的試管！
    冰涼的玻璃管壁，緊緊貼著他汗濕的手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正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像是要掙脫肋骨的束縛，破體而出！
    【警告！檢測到宿主心率異常飆升，血壓波動超出安全閾值！】
    【伴隨出現輕度神經性眩暈症狀！】
    【係統建議：立即停止當前高強度工作，強製進入休息狀態至少6小時！】
    手腕上，那個平時毫不起眼的健康監測手環，此刻正無聲地傳遞著來自大白ai的、冰冷而嚴厲的警報信息。
    林默死死盯著手環屏幕上那行刺目的紅色警告文字，眼神劇烈地閃爍著。
    休息？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哪裏還有時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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