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黃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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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個和他重疊的影子,束著高高的發髻,穿著青色長衫,手執一把利劍,風馳電掣的揮向地底。
    我隻覺得大地震動了一下,四周瞬間恢複了平靜。
    張忠朝大家夥喊了一聲,道:“可以了,大家再試試吧。”
    雖然還是有些狐疑,但大家不約而同的開始忙碌起來。
    張忠看我出神,走過來碰了我一下,道:“咋了?”
    我尷尬的笑笑:“沒事,剛才看到一個影子,很厲害的威武的大英雄的樣子。”
    張忠哈哈大笑,但隨即,他凝重的看著我,眉頭緊縮。
    “你剛剛,看到了什麽?”
    “影子啊!”我道。
    “除了影子,還有別的東西沒有?”
    “好像也沒看到什麽,不過刮了一陣陰風,聽到了一些鬼哭狼嚎而已。”
    張忠哦了一聲,沒再說話,轉頭看著從墳坑裏提水的人。
    墳坑裏的黑水竟然真的在慢慢減少,一刻鍾的功夫,積水基本就被清理幹淨了。
    大家夥不由得鬆了口氣,紛紛朝著張忠豎起了大拇指。
    貴祥叔說,如果是普通的移墳,開頭這三鏟土,須得由我來。現在事情出乎意料,開棺這事,就由我來起釘。
    我跳下墳坑,隻覺得一陣涼意從腳底湧起。貴祥叔說,移墳的規矩多,舊的棺槨無論如何都不能帶到新福祉去。
    因此才要開棺,取出裏麵的骸骨。可爺爺這隻是個衣冠塚,便隻能取出爺爺當年穿的那件棉襖。
    我心裏緊繃著:墳坑裏這麽多黑水,也不知道棺材被浸泡多久了,水肯定已經滲了進去,隻希望棉襖不要腐爛。
    來的路上,我跟貴祥叔說,我想在爺爺住過的房子裏多住幾天。
    如今的我已然無法盡孝,我能做的,也隻有由衷的緬懷。我也想著,在熟悉的環境裏,我或許能想起小時候的事。
    八歲以前,我生那場詭異的大病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那場病,以後病愈的種種,我都想弄明白。
    棺釘全部起開,大家屏住呼吸,和我一起把棺材蓋板抬走,看到棺材裏時,大家都驚住了。
    棺材裏並沒有滲進一滴水,但是棺材裏也沒有爺爺的棉襖。
    空蕩蕩的棺材裏,隻有一張黃紙,上麵寫著幾個紅字:餘生街 1279
    我不禁疑惑,這難道不是爺爺的衣冠塚?
    貴祥叔也呆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語:“不對啊,當年下葬,大家夥都看著的。”
    “是啊,嫂子在頭一天還問,要不要把六叔的衣服洗一下,咱們都說不行,要是洗了,六叔的魂就找不到舊物,便也不能入土為安了。”
    旁邊的人附和著,也是一臉的疑惑:“怎麽會有張黃紙呢,真是奇怪!”
    說著,他要去拿那張黃紙,卻被貴祥叔嗬住。
    “別動。”
    那人的手倏地縮了回去。
    貴祥叔看著張忠問道:“張兄弟,你瞧瞧是怎麽回事?”
    張忠倒是沒什麽忌諱,跳下墳坑,拿起黃紙,煞有介事地看了看,道:“這事我也不清楚,我得回去問問。”
    “那,那得多久?”
    張忠說道:“這我也說不好,但是大家可以放心,此處是因為連著地下河,導致地下水位有點高而已,屬於自然現象,大家不用多想。”
    “可是六叔的衣服,怎麽會變成一張黃紙?”
    張忠想了想,解釋道:“我覺得唯一可能的就是,有摸金校尉在此踩過點,探過路,他們那行也有他們的規矩,所謂賊不走空,大家都懂的哈!”
    大家琢磨著這麽解釋也說的過去。
    張忠接著又說道:“我有個建議,大家不妨聽一下。”
    “你請說。”
    “既然你們都確定,這墳確實是時生爺爺的衣冠塚,如今也要立新墳,不如就直接再放點老人的別的東西到新棺材裏,原本老規矩也是,舊棺槨裏的一切,除了骸骨陪葬品都不能帶去新福祉的。”
    他這個建議確實合情合理,可問題是,貴祥叔說,就在給爺爺立衣冠塚的第二年二月份,爺爺的房子突然起了大火,所有關於爺爺的一切都被燒成了灰燼。
    這幾年大家夥的日子都好了,早幾年又聽說我還活著,都覺得應該給我留個住所,好歹也算有個根,於是村子裏的人湊了點錢,在爺爺故居舊址上蓋了新房,家家戶戶輪流照顧著,隻盼哪天我回來了,可以住的習慣。
    貴祥叔給張忠解釋了此事,張忠聞聽如此,當即皺了眉頭。最後他跟貴祥叔商量著用泥假人代替,於是請村裏輩分高的老人捏了個泥假人,也終於趕在下午三點前,將泥假人葬入了新墳山。
    如此,也便不能說是移墳了,王嬸接到消息便趕製了富貴餅,晚飯得請幫忙的人吃酒,這頓理應我來,王嬸主動提出幫忙,我自是感激不盡。
    來之前爺爺有交代,說這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代替,說這是規矩,隻是我這情況特殊,他便叫我拿錢買了酒菜,這頓飯寓意子孫綿延,長長久久,是不能借的,也不能代替的。
    王嬸知道這事她不能推辭,便收了錢,在大家夥為我蓋的新房子裏,大家一起吃了頓飯。
    消失許久的張卯兒也現了身,紅色小燈籠的耳飾已經取下,呢子大衣也扣的嚴嚴實實。
    在鄉下,辦白事的時候最忌諱穿紅衣的,我猜也是因為這個,她吃完午飯才避開了大家。
    酒足飯飽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張忠和張卯兒便借住在我這裏,吃飯的時候在院子裏,大家夥一起聊著有的沒的,並沒有覺得冷,現在坐在溫暖的炕頭上,還是覺得像住在冰窖裏。
    “忠哥,你實話跟我說,我爺爺的墳,究竟怎麽回事?”
    我這話一問出來,張忠就愣住了。
    “我下午不是說了麽?”
    他半晌回了這麽一句。
    我搖搖頭:“你那是安慰大家夥的,再說,我親眼看到你把一把匕首插進地裏,就好像切斷了一條地下河一樣。”
    他斜睨著我,幽幽地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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