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桉。”
    她說，“是白姐姐為我取的名字。”
    是個詩情畫意的名字。
    “暮雪初晴入桉林，清香悠悠遠山陰。”我不禁歎了句。
    暮桉驚喜的望著我：“你，你也知道這首詩？”
    我點頭。心裏感慨：可惜這麽美的名字，卻安在這樣一個女子身上。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不待我回答，徐培華忙不迭的說道：“我叫徐培華，他叫宋時生。”
    “姑娘，你是不是唱戲的，怎麽穿這種衣服，冷不冷？”
    徐培華說著就脫自己的外套，一臉的心疼。
    暮桉婉拒，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盯著他，說道：“多謝這位哥哥，暮桉不冷。”
    徐培華像是被勾走了魂兒一樣，喜滋滋的湊上前：“姑娘，這深更半夜的，你不會是迷了路吧，我家就在山腳下。”
    “你不用害怕，去我家對付一晚上，明天你去哪裏，我送你去。”
    “這倒是極好。”暮桉說罷朝著後麵的案板一指，“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那些玉器真是精美又貴氣啊，一看就是價值連城。”
    徐培華已經迫不及待的轉頭去看，不忘拉了下我。
    如羊脂一樣發著皎潔光輝的玉器，橫空出現在案板上。
    我非常確定，我沒有聽到那邊傳來任何聲響。
    徐大爺也是有些吃驚，但他還算沉穩，上前拜了三拜，恭恭敬敬的按著張忠的指示，把貢品分別擺在玉盤子和玉碟子裏，又把酒倒滿酒杯，後退一步連磕三個響頭。
    這時候，按張忠說的，我們就該離開了。
    暮桉卻突然說話：“這是姓張的教你們的吧？”
    徐培華忙稱是。
    暮桉嗬嗬的笑笑：“他肯定說，貢品擺好，磕三個頭之後儀式就算完成了吧。”
    “對啊，對啊。”
    暮桉冷笑一聲：“他還真是……”
    “他沒說這些玉盤子玉碟子玉杯子是借的吧！”
    徐培華瞪大了眼睛：“借得？”
    “沒錯，借得。”暮桉說的道，“既然是借的，你們就可以拿回家，什麽時候用完了，什麽時候再還回來就是。”
    徐培華有點不大相信：“那是什麽意思，是我可以拿回家嗎？”
    “那是當然，隻不過以後記得還就是。”
    徐培華聽到這當即就挽起袖子躍躍欲試了。
    我忙拉住他。徐大爺也嗬斥了一聲：“培華，你可別犯渾，我這麽大年紀，從來沒聽說這裏能借這些貴重東西！”
    徐培華一下子掙開我，沒好氣的衝著徐大爺說：“你就知道瞎摻合，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知道吧！”
    “就你這樣窩窩囊囊一輩子，啥事辦不成，你沒聽這姑娘說嗎，就是借回去用用，用完了還回來就是！”
    “剛好打算明天請酒，你這瘸腿不是好了嘛，等請大家夥喝完酒，用完了還回來就是！”
    徐大爺苦口婆心的說道：“咱家什麽水平，能用得起這等玉器，可別讓有心之人算計著！”
    “就是吃頓飯用，咱們也試試達官貴人使用的玉器，能咋滴，你就小心翼翼一輩子，能成什麽事！”
    說著，徐培華轉向我，試圖說服我似的：“就是吃頓飯用一下而已，你說還能怎麽著啊，一共就這幾樣東西，還能給弄丟了嗎？”
    “徐大哥，這些不是普通的盤碗碟子——”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氣呼呼的掰扯了我一下，恨我不理解他。
    “你別管了，跟你沒關係，你明天中午帶著張大哥過來吃飯就是。這玉盤子玉碟子玉杯子，我今天就借定了。”
    見徐培華強勁上來，徐大爺忙上前阻攔，我這時才發現貢品已經不見了。
    暮桉站在一旁，抱著胳膊說道：“有借有還，你們一看就是講誠信的人，有什麽可擔心的！”
    徐培華一聽這話，嗷嗷的叫著：“老子就是要借了今天，老子就是想在明天中午的宴席出出風頭。”
    “這一輩子也沒什麽指望，老子就想讓他們瞧瞧，老子也是用得起古代達官貴人才能用的上等玉器的！”
    我見事情不妙，忙上前幫忙拉住徐培華，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背後卻感到一陣冰冷。
    “徐大哥，忠哥說了，這玉器不可以……”我記得張忠說，不能昧下玉器，可也沒說不能借了再還啊。
    話雖如此，但看張忠對暮桉的態度，我已然感覺暮桉不是什麽好人。
    “徐大哥，你冷靜一下，你不覺得暮桉這個女人有些詭異嗎？”
    我這句話成功製止了徐培華的衝動。
    他回頭看看我，轉身看了看暮桉，接著衝著我冷冷一笑：“什麽詭異，你嫉妒什麽，我們能遇到暮桉姑娘，是我們的緣分，老子命裏該有這等豔遇。”
    暮桉溫柔的笑著說：“我一個弱女子，是絕對不可能騙你們的。”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玉器能借，是因為我家裏也曾借過。”
    徐培華忙附和著：“你們看，暮桉姑娘家也借過的。”
    徐大爺問：“那你說說你們是怎麽借的？”
    暮桉便說道：“我小時候家裏窮，過年的時候都沒有盤碗招待客人。”
    “因此我爸在村子裏都抬不起頭來，我們一家也總是被指指點點，別人家逢年過節會宴請賓客，熱熱鬧鬧的，獨獨我家，冷冷清清，那種遭人白眼的滋味，可真是……”
    “後來我奶奶去山神廟求了這玉器碗碟回來，終於我們風光了一回，說來也奇怪，自那之後，我家的日子也好了起來。”
    “此情此景讓我不禁感慨那些難熬的日子。我是在幫你們，於我有什麽好處呢？”
    “借與不借，全在你們。”
    說罷，她便告辭。徐培華急了，忙上前拉住她：“暮桉姑娘，你別走，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走可不安全！”
    “這山上什麽野貓野狗的到處都是，咬到你可不是疼一天兩天的事！你等等，我拿上玉器就帶你下山。”
    說著徐培華就要去拿那玉器，徐大爺趕忙阻攔，我也上前阻止，可他氣急敗壞的一腳就把徐大爺踹翻在地，順勢推了一把我，也把我推倒了。
    暮桉看著我，笑容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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