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呂期，一直忙活到傍晚才把銀子湊齊。許是呂期的為人不錯，大家夥有錢的出錢，沒錢的，過意不去，跟著幫忙扶著呂期，這一袋子碎銀子愈發的沉重。
    正當呂期感謝了大家，準備要去抓藥的時候，人群裏突然衝出來個人，氣喘籲籲的拉著呂期就說道：“呂二哥，你快回去看看大娘，她要不行了！”
    呂期一窒，說道：“俺娘怎麽了？”
    “我正準備去地裏摘點菜，俺嬸子說你家大娘前幾日給送了一把韭菜，就說讓我順道給送點青菜去給大娘！”
    “我一進屋，就看到大娘吐了一攤血，我喊她，她也不應我這就趕快跑下來找你！”
    呂期一聽，當即就瘋了似的往家裏跑，我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麵，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又摔倒了。
    一群熱心的人也著急的跟在後麵，生怕大娘有個三長兩短。
    到了呂期家，呂期哭喊著衝進了屋，我們一群人跟在後麵也跑了進去。
    大娘這時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抬手輕撫了下呂期的臉龐。
    “孩子，你受苦了！”
    呂期搖搖頭：“娘，你別著急，我這就去給你抓藥，你看，我有銀子，我這就去給你抓藥！”
    “郎中說了，隻要你把這藥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大娘卻搖了搖頭，說道：“孩子，娘的身體娘知道，這銀子是你借的吧，快還給人家去！”
    “娘的大限到了，沒能為你娶上媳婦，是我這當娘的一大遺憾！”
    呂期哭著說道：“娘，娘別說了，娘會好起來的，娘會看著期兒成家立業的！”
    幾個趕來的鄉親無不落下悲傷的淚水。
    這時郎中從人群裏擠了進來，上前摸了大娘的脈，又看了看大娘的眼睛，起身到一旁搖了搖頭。
    話也沒說就離開了。
    我連忙追了上來，問道：“郎中大哥，大娘她，真的沒救了嗎？”
    郎中說道：“小兄弟，不瞞你說，上午我給開那方子，也隻是將養著老人的身體，油盡燈枯的身子，能維持多久呢！”
    “如果當時藥就到了，沒準還能多活個三五七日的，眼下……”
    他長歎一聲，搖著頭就走了。
    我們耽誤了一天的時間，就為了湊這銀子，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沒能救下大娘的命。
    我的心疼的像是針紮一般。
    大娘在半夜裏咽了氣。我和呂期為她熬的雞湯，她隻喝了兩口。
    大娘走的時候很是不舍，她的臉龐掛著淚水，但是誰都沒有能起死回生的法子。
    呂期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日，鄉親們幫著將老人下葬。
    看得出來老大是有些懊悔，但是他除了流了幾滴眼淚，什麽都沒說。
    周圍的鄉親指指點點，韓芳卻毫不在意，甚至她頭上的珠釵都舍不得摘。
    葬禮一切隨簡，原本葬禮結束，呂期是要請幫忙的鄉親吃頓飯的，但是大家都婉拒。
    呂期沒辦法，也不好強留，將剩餘的銀子各自又還了回去。
    我無處可去，也擔心呂期會有什麽想不開，便跟著他又回了他家。
    呂期抹著眼淚說道：“娘這一輩子，辛辛苦苦為了我們兄弟倆，到頭來，卻是這麽遺憾的走了，我這心裏，真不是滋味！”
    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呂期，死者已矣，你千萬不要多想！”
    “你這麽傷心，大娘黃泉路上也走的不踏實！”
    “大娘還指望著你出人頭地呢，你可不能就此沉淪了！”
    呂期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不會讓娘失望的！”
    他嘴上雖是這麽說，可那種從心底發出來的悲傷，肉眼可見的吞噬著他的理智。
    我勸他去睡一會，他執意不肯，他說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看到大娘在他跟前哭。
    我沒辦法，隻好陪著他，隻能等他困極的時候，但是沒想到，他暈了過去。
    我忙盛了雞湯，強喂了下去。
    他這才恢複了些力氣，又是一陣哭嚎，累了，方才沉沉睡去。
    我將他扶到炕上，和衣在他身旁睡下。
    第二日，他發起了高燒，我摸著他滾燙的額頭，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想起郎中來，我便衝進了村子。
    郎中剛好在家，跟著我就趕了過來，摸了脈，說道：“他是悲傷過度，隻要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我說：“您先給開副降溫的方子，我現在沒銀子，但我會去打點野味，賣了就給您把診金送去！”
    郎中搖了搖頭，說道：“小兄弟，你要是肯幫忙，去挖點白茅根就可以了，他就是急火攻心，不需要吃別的湯藥！”
    我連忙點頭致謝，郎中帶著我上了山，親自挖了些白茅根給我打樣，我感激不盡。
    我在挖白茅根的時候，發現了個雞窩，雞窩裏有有四個雞蛋，我拿了兩個帶了回去。
    白茅根煮了水，喂了呂期喝下，呂期又睡了約麽一個時辰，燒退了。
    坐起來愣怔的看著我，就問道：“兄台，我睡了多久？”
    我給他端了雞湯，把兩個鍋底下烤熟的雞蛋一並剝了蛋殼，放進他的碗裏！”
    他狼吞虎咽的吃著，看著他深陷的眼窩，我都有些心疼。
    “沒睡多久，你隻管吃，我也學著你去山上打野味！”
    “今天就先從倆雞蛋入手吧！”
    他點了點頭，道：“那咱們就比比賽，看誰打的多！”
    他吃了滿滿兩大碗，這才放下碗筷，說道：“待明年，我也要進京趕考，所以，咱們要多打些野味，多賺點銀子做盤纏！”
    “好！”
    我幹脆的答應。不管我是不是要進京去趕考，此時呂期的精神狀態值得我肯定。
    我知道他是下定了決心放下對大娘的愧疚，用出人頭地來報答大娘的養育之恩。
    不管是何種情況，他都值得我肯定，值得我鼓勵。
    他有很多書，讀起來命都不要的那種。
    我默默的打著野味，照顧著他的飲食起居，過了大約一個月的樣子，家裏突然來了個鄉紳，進門笑嗬嗬的問道：“請問呂期呂二兄弟在不在家？”
    呂期那時剛剛讀了一夜的書方才睡下，我趕忙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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