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呢，來了幾個陌生人。
    李玉明當即就換了痛苦的的表情，扶著我，朝著那幾人走過去：“大伯們辛苦了，為了我堂妹的事，讓你們費心了！”
    走在前麵的三個大爺年約五六十，紛紛擺手說道：“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玉書爹娘去的早，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當仁不讓！”
    “隻要她好好嫁出去，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算盡了一份力，對得起她死去的爹和娘！”
    其中一個指著李玉明的腿問道：“玉明你的腿是怎麽了？”
    李玉明唉聲歎氣：“哎，都是我不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摔傷了腿！”
    “幸虧這位路過的小兄弟背著我去看了郎中，又將我送了回來！”
    那幾位大爺紛紛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日後可得當心著點！”
    倒是後頭跟著的一個大娘一直沒說話，我隻看到她在上下打量著李玉書。
    李玉書這時也扶著李玉明，對著幾位大伯說道：“堂兄沒什麽事，就是需要休息一陣子，讓幾位大伯操心了！”
    那大娘這時問了一句：“那明日這親事，成還是不成了？”
    大伯們這時有些猶豫的看向李玉書，李玉書點了點頭，說道：“成，大伯們已經把話帶到，那我豈有不成的理！”
    “隻是我堂兄如今腿傷嚴重，家裏也沒有旁人照顧了，我想著將他帶到夫家，將養幾日，不知道大娘，您能否跟我夫家那邊說清楚？！”
    大娘麵色遲疑，說道：“這恐怕……”
    李玉明趕忙說道：“我雖是腿受了傷，田裏的活是幹不了，但絕對不會白吃白住，從前我帶堂妹有在縣城支攤子，如今也打算再去支起攤子，若是妹夫同意，他盡管好好讀書，我和堂妹賺著銀錢供他！”
    這麽一說，大娘的臉色緩和了許多，說道：“如此，那我回朱家問問。”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朱家若是不同意，你們可別說我這媒婆不幫襯！”
    幾位大伯趕忙恭維：“您可是附近鼎鼎有名的媒婆，哪有您談不妥的媒！”
    媒婆擺擺手，當即就走了。
    看她腳步鬆快，想來這件事必不是什麽難事。
    幾位大爺和李家兄妹閑聊起來，說的都是兄妹二人年少時的趣事。
    原來李玉明的爹娘和李玉書的爹娘都是早些年與外頭來的賊匪搏鬥時喪命，雖然當時二人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因著這份恩情，族裏的長輩個個對他們極盡照顧。
    說起來，也是叫人唏噓。
    想不到他這兩兄妹早早就嚐盡人間疾苦。
    我也因此明白了李玉明為什麽一定要去投軍，想來也是要為爹娘和叔嬸報這血海深仇吧。
    媒婆約莫半個時辰就返了回來。
    一進門，她就笑吟吟的嚷道：“哎喲，快累死我這半老婆子了，快給我碗水喝！”
    看她這眉開眼笑的模樣，這媒，她是說成了。
    李玉書忙去端了碗水，又拿了個條凳，給媒婆送了過去。
    媒婆接了水咕咚咕咚兩口就下了肚。
    喝完坐下笑嗬嗬的說：“成了，成了！”
    大家都跟著舒展開笑顏。
    媒婆哎喲個不停，訴說著這一趟她是多麽的不容易：“我可是好說歹說，人家方才同意！”
    其中一位大伯從懷裏掏出紅紙包著的喜錢，交給了媒婆：“多謝您從中幹旋，一點小心意，您且收下！”
    媒婆兩眼完成了一彎新月：“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著就收了喜錢，又接著說道：“隻不過有一點，我仔細得把話帶到了！”
    “事急從權，這既然明日就要成親了，其他的一切就都免了，那朱家公子是個讀書人，這兩年因為老娘生病，他身上自是也沒幾個銀錢，因此這……”
    大伯們看著李玉書，紛紛說道：“朱公子是個讀書人，日後定能考個好功名，玉書，切不可斤斤計較這一時的得失！”
    李玉書點了點頭。
    旁的我自是不大懂，但那意思，是彩禮這些一切都免了。
    原本成親這件事，是需要兩家人坐下來好好商談一下，幾點發嫁，幾點新郎帶人來接，幾點拜堂，幾點入洞房，這些個都是有講究的。
    一個事急從權，把這一切都免了，對於女方來說，確實有些欺負人了。
    不過也是長輩們說的，日後這位姓朱的讀書人若是人品浪好，踏實肯幹，好好考個功名，其他的，都是其次。
    媒婆話鋒一轉，又說道：“明日午時進門，朱家的轎子會提前來接，旁的那些個習俗也都免了，這時間太著急，一時也買不到喜糖大棗桂圓這些個好吃的東西。”
    李玉書仍是點了點頭。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若是我的阿離日後嫁的男子，也這般輕怠，我寧願她不嫁。
    我不禁在心裏暗暗歎氣，若是因為真的窮，這些能免則免也就罷了，若是因為摳搜，那這位朱公子的人品，卻是要再斟酌斟酌了。
    事情已經說定，媒人和幾位大伯紛紛離開。
    我看著李玉明，問道：“離著那姓朱的不遠吧，咱們去打聽打聽他的人品如何？”
    李玉明搖了搖頭：“你不懂鄉裏人，但凡有去這麽打聽的，必知道是要結親，話那是有多好就往多好了說，哪可能打聽得到什麽。”
    李玉書嗬嗬笑了笑：“算啦，不管他怎樣，反正我也隻能嫁了，再說，我隻要嫁了，堂兄待養好了這條腿，便可以毫無牽掛的去投軍了！”
    這話讓李玉明陰下了臉，可是他卻沉默了。
    我猜媒婆帶來的這些個能省則省的意思，讓他心裏也不痛快。
    可誰讓這婚事如此倉促呢，他們拿喬呢。
    事已至此，也隻能忍著退一步。
    趁著李玉書去廚房準備吃的，我問李玉明：“如果，那人人品不怎樣，那玉書怎麽辦？”
    “即便是沒有入洞房，可這嫁也嫁了！”
    鄉下人，才不會管什麽有沒有入洞房的。
    李玉明眼神裏透著悲傷：“我其實，其實……想去縣城支攤，其實是想著能再遇到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