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黃沙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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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隊撤離後的營地像被啃過的骨頭,散著斷木樁和揉皺的圖紙,風卷著沙礫從空蕩的帳篷骨架裏穿過去,發出嗚嗚的響。
劉亮曾試圖憑借著最後一絲意誌力向前挪動,希望能找到那片傳說中的祭祀殿,或是任何一點生命的跡象。但現在,連抬起腳都變得異常艱難,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鉛。放棄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纏繞著他的心髒,他知道,在這片死寂的沙海中,沒有水和食物,任何尋找都顯得那麽徒勞。
劉亮緩緩地跪倒在沙地上,滾燙的沙子灼燒著他的膝蓋,卻遠不及內心的絕望來得猛烈。遠處的沙丘在熱浪中扭曲變形,仿佛是一張張嘲笑的臉。張豪傑閉上眼睛,感受著生命一點點從身體裏流逝,也許,就這樣永遠地睡去,也是一種解脫。
劉亮掙紮著爬到一個沙丘的背陰處,試圖躲避那致命的陽光,但這隻是暫時的慰藉。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尋找下去了,死亡的陰影正一步步向他逼近,而他隻能無助地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方教授!\"張豪傑喊得急,聲音在山穀裏撞出回音。方向明直起身,曬得黝黑的臉上溝壑更深了,他手裏捏著半塊幹硬的餅子,看見來人時眼裏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沉了下去。
\"你們怎麽來了?\"他把餅子塞進帆布包,拉鏈頭鏽得拉不動,\"大部隊三天前就撤了,剩下我們幾個清理完最後一批陶片,明早也得走。\"
劉亮的心沉了沉,目光掃過營地——那些插著小紅旗的探方被填平了,標記坐標的木樁歪在泥裏,連當初指引方向的界碑都被運走了。\"祭祀殿的位置......\"
\"沒留標記。\"方向明打斷他,從包裏翻出張泛黃的草圖遞過來,邊緣卷得像朵菊花,\"原本定在西坡第三道衝溝裏,但上個月那場暴風把地表衝得麵目全非。你們看,這裏,\"他指尖點著圖上模糊的曲線,\"本該有塊天然形成的龜形岩石,現在連碎石都找不到了。\"
山風突然緊了,卷起圖紙邊角拍在劉亮手背上。他看見圖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線像張蜘蛛網,而那個用紅筆圈出的\"祭\"字,正被夕陽的最後一縷光吞沒,慢慢沉進山坳的陰影裏。張豪傑捏著鐵鍬把的手泛了白,聽見方向明的聲音混著風聲飄過來:\"別找了,連我們自己都得憑著記憶摸路,這山裏的石頭,第二天早上就換了模樣。\"
傳說中鎮住沙漠龍脈的七星方位台,到底還是被流沙吞噬了。三天前那場黑沙暴過後,熟悉的沙丘全換了模樣,原本矗立如犬牙的風蝕岩化作齏粉,連曾經指引方向的三棵胡楊都被連根拔起,不知拋向了哪個角落。我攥著殘缺的羊皮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上麵標注的星宿方位,此刻成了最大的笑話——北極星被厚重的沙塵遮蔽,連影子都在熱浪中扭曲變形。
目之所及,隻有無窮無盡的金浪在烈日下翻滾,每一粒沙子都閃著刺眼的光,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風嗚嗚地刮過耳畔,像是亡魂在低語,卷起的沙礫打在臉上生疼。水壺早就見了底,幹裂的嘴唇沾著沙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劉亮跪在地上,用枯樹枝在沙地上勾畫方位,可剛畫出北鬥的形狀,一陣旋風掃過,沙麵便恢複了平整,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遠處的海市蜃樓裏,隱約有宮殿的幻影,走近了卻隻剩滾燙的沙丘。七星方位台……或許從一開始就隻是個傳說?張豪傑頹然坐倒,任憑風沙漸漸沒過腳踝,將最後一絲希望也埋進這無邊無際的瀚海之中。
毒辣的太陽炙烤著無垠的沙漠,黃沙在腳下不斷流動,仿佛要將人吞噬。他舔了舔幹裂起皮的嘴唇,喉嚨裏早已沒有一絲津液,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燎般的疼痛。水壺早已空了,最後幾滴水在昨天就已耗盡,幹癟的幹糧袋也無法再提供任何能量。指南針,地圖,甚至連太陽的位置都變得模糊不清,他徹底迷失了方向。四周的沙丘都長得一模一樣,無論朝哪個方向走,似乎都隻是在原地打轉。
他們加快腳步,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衝鋒衣,正拿著卷尺丈量一塊散落的木雕構件,正是方向明。聽到腳步聲,方向明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疲憊卻興奮的笑容:“你們可算到了,我剛在這發現幾塊帶紋樣的磚塊,說不定是魏晉時期的。”劉亮和張豪傑相視一笑,將行囊卸下,總算在這片荒蕪之地,與同伴匯合。
指揮中心的應急燈在岩壁上投下幽綠的光斑,方向明摸著冰冷的合金控製台邊緣,指腹蹭過尚未清理幹淨的沙礫。\"三個月前還人聲鼎沸,現在連通風管道都在漏風。\"他踢了踢腳邊半埋在沙土裏的戰術背包,拉鏈上掛著的北鬥星徽記在暗影裏晃了晃。
方向明把最後一塊能量核心插進備用發電機,儀表盤亮起的刹那照亮他眼角的細紋。\"啟動儀式第七天,雙魚玉佩在星盤中央裂開時,你正在c區調試重力錨。\"他屈起指節叩了叩監控屏,碎裂的屏幕裏還殘留著扭曲的沙暴影像——棕黑色的塵柱裹著電光直插穹頂,像無數條暴怒的蟒蛇將整個山穀絞成廢墟。
通風口突然傳來金屬震顫聲,劉亮猛地轉身,戰術靴踩碎了地上的玻璃碴。方向明卻隻是從儲物櫃裏翻出半盒壓縮餅幹:\"狂暴塵持續了十七個小時,等我們從地下掩體出來,地麵設備全成了鏽鐵。\"他將餅幹拋過去,自己咬開一瓶營養液,喉結滾動的聲響在空曠的大廳裏格外清晰,\"現在的新坐標在昆侖山脈斷層帶,有山石抵抗。\"
劉亮接住餅幹時,發現包裝上印著的生產日期已經被風沙磨得模糊不清。
